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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一人月白洁小说全集阅读

发布时间: 2024-12-27 17:5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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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仙界,天庭,碧玉宫,一道黑影悄悄掠到一间房屋顶,这里,就是碧玉仙子的卧室,此时,卧室里传来轻微的水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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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狂 第十章(4)
"哈,猜对了。奖励你一下。"李云儿冰凉的嘴唇凑过去亲了江希凡的脸,于是留下了一阵草莓果子味的透明的唇印。

去医院的时候,白洁正准备离开,看见江希凡他俩进来,又逗留了一会,仍然是不看李云儿的眼睛,但很客气,江鼎盛说道:"我去一趟公安局,你们在这陪陪希文。"

江希文对方芬芬道:"你和爸一起去看看他吧,告诉他,你是我的人,我会爱你一辈子的。"白洁的身体微微晃了晃,这么多年,仍然不了解江希文在想什么。

江鼎盛并不是去看费青龙,他是去找白昭宁。这个犯人必须得死,江鼎盛并不是个感情特别外露的人,但他看见江希文的肠子被刀捅出来时,他的心都碎了,有杀人的冲动。

"当然要判死刑,现在是'严打',而且他还有杀人案在身上。"白昭宁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方芬芬终于见到了奄奄一息的费青龙。瘦得颧骨凸出,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了,这个男人,是自己曾经爱的那个吗,他的眼神似乎已经没有求生的光芒。

"你怎么那么傻啊?"方芬芬坐在桌子对面,隔着玻璃,即使有声音,也像隔了一个世界。

费青龙听到方芬芬的声音,缓缓地抬头,"我……傻。我死了,你要过得好一点,来世再做我老婆,行不行?"

方芬芬哭得厉害,抽泣着,"你不要死,行不行,不要死。"

费青龙的手很黑,摸着玻璃,但无法接触方芬芬的脸,方芬芬知道他是想帮她擦眼泪,于是哭得更伤心。

"我杀了人的,他们查出来了,你要保重身体。"说完,时间到了,因为方芬芬把宝贵的时间用到哭上去了,就没来得及多说几句。

费青龙在她转头离去的瞬间,嚅嗫地动了动嘴巴,"我爱你。"

他从来没有将这三个字说出口,但此时说了,似乎已晚。我的真心你听不到,听得到时你不要。

江希文康复的日子,是费青龙等死的日子。一个充满生的希望,一个满怀死的绝望,而倒霉鬼蜷缩在费青龙牢房的角落,和以前不同的是,手里的鬼孩子,已经不知所踪。

新年即将到来,这些日子对于在病床上的江希文来说很漫长,虽然病房里有电视有杂志,还有白洁特意买来让他消遣的恐怖小说,但仍然觉得无聊,怎么都比不上自由,躺在床上。方芬芬的爱有一半是内疚。因为伤口,所以下地需要人扶,上洗手间也是。

白洁和江鼎盛也不住在病房了,只是每天来探望,有钱人总是很忙的,方芬芬搬了进来,也是隔天来一次,每天老胡早上送她过来,第二天再送回家。

"芬芬,我……"江希文欲言又止。

"要上洗手间吗?"方芬芬今天穿得不多,因为病房的暖气很足,让藕荷色紧身高领毛衣和鱼尾裙相得益彰,头发也只是松松散散地绑着。

"麻烦你……"江希文拉着方芬芬的手。

到了厕所,江希文一只手搭在方芬芬肩膀上,一边对背朝着他的方芬芬说道:"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哦。"方芬芬不好意思地转过头来,而它却已经硬得像医院屋檐下挂的冰棍,和冰棍不同的是,它很热,而且如果紧紧地握着,可以感觉到血液在不停地流动,就像握着兔子的两只耳朵。

"你不是真的想上厕所,对吗?"方芬芬有些紧张,因为握了很久他都没有尿。

"嗯,想你了。"江希文吻着她的嘴,嘴唇冰冷,舌头火热,唇齿相依,互换口水。

方芬芬有些恍惚,她分不清是费青龙还是江希文,直到她睁开眼睛看见医院门口那个鲜艳的红十字,为什么要是红色,可能是血写的。

方芬芬的鱼尾裙包得很紧,但拉链非常灵活,一下就脱了下来。

江希文非常温柔地滑进去,方芬芬觉得很意外。人有时候是不了解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也许在握着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渴望,如同天气热的时候冰棍在嘴边就要吮吸一样。

慢慢的,速度变得非常快,一年的最后一天,多少是有点留恋的。江希文闭上眼睛,身体是方芬芬的,脸却在模糊的眼泪中变成了嘉碧琼,仿佛她的魂魄就在旁边看着。

方芬芬觉得一阵酥麻,大脑一片空白,毛衣贴在墙上很温暖,下体一阵冰凉,这样的罪恶感觉,让人生绝望。

忽听江希文一声惨叫,医生赶来再次缝合裂开的伤口的时候,小弟弟已经吐完了,还在一跳一跳地喘息着。

一年之中的最后一个下午,做一场酣畅淋漓的爱,然后把往事带到明年。

晚上,方芬芬睡在隔壁病房,睁开眼睛到天明。明年就是新的一年了,费青龙要死了。

晚上,江希文睡着了,小弟弟缩着小脑袋仿佛在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费青龙今天吃的不错,因为是最后一天,元旦的晚餐吃了干辣椒土豆丝和回锅肉。狱警也挺厚道,中国有句古话"要死做个饱死鬼",所以问了问你爱吃什么,就给了他回锅肉,还有一瓶啤酒。费青龙舍不得喝,想在临死前喝,这样也许不那么痛,烟有一根,也舍不得抽,想明天中午枪决前抽。想起胡萝卜了,这老头子,很快就要和他相会了。

晚上,费青龙看着小窗外的天,想着,元旦不是国家法定节假日吗,这一天为什么还有人不休息啊?
新的一年,又有多少人相遇,多少人分手,多少人相遇后分手,多少人分手后相遇?

明天是新的一天,倘若惜福,即使生活在煎熬中,心中那朵缓缓盛开的莲花,它会赋予天空的蓝色,谁看见,谁永生。

抓狂 第十一章(1)
但新年前的这段时间,李云儿和江希凡快乐非常。江希凡当学生的时候,李云儿偷偷地在教室后面看他;江希凡当老师的时候,李云儿就光明正大地看他。

江希凡并不讨厌她。反而觉得这个曾经烧坏脑子的小姑娘很简单,她的脑子到嘴巴的距离几乎不到一秒钟。带她去郊区看油画展,破落的工厂,或斑驳或鲜艳的油画,李云儿一边呵着手一边安静地欣赏,雪融化了,她的头发显得更红。

新年第一天,李云儿在家中等中午开饭,门铃响了,谁也没去开门,都在等其他人去。

保姆看不惯了,丢下手中的活去开门。

李云儿坐在沙发上"扑哧"笑了,坚持就是胜利。李爱书和姜红袖也相视一笑,果然是一家人,门都懒得开。但要是保姆说句"该喂狗狗了",一个个都抢着去。

新年总是有亲戚串门的,李云儿想吃完饭找江希凡玩去,看着门口的来人,心头一喜,扑过去抱着,像只小猴子。

"远叔叔,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刘思远显得有点累,衣服是黑色风衣,头发被风吹乱,鼻头有点红,鹰一样的眼睛锐利,但看到李云儿,一脸的无奈。保姆过去帮忙把衣服接了。

"大哥,大嫂。"刘思远老实地走过来打招呼。

姜红袖转头看是刘思远,连忙招呼保姆倒茶,"你来,不早说一声,我们好开车去接你。"

李爱书对李云儿道:"你闹什么,让你叔叔歇会。"

李云儿放下环绕在刘思远脖子上的手,回房间打电话去了。李云儿儿时的病,医院说没救了,但被刘思远给弄好了,念了几句鬼咒语,事后就认了这门亲戚,也算有缘。李云儿放寒假就去乡下玩,所以和刘思远的感情很深,叔啊叔地叫。

"这次过来有点事情办,过一天就走。"刘思远也不客气,在这里他已经来习惯了,刚好是元旦,顺便道个"新年快乐"。

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刘思远和李爱书聊了聊彼此近况,问道,"扎西怎样了?"

"挺好的,你去看看?正好要喂东西吃了。"李爱书站起来,姜红袖去厨房指点中餐。

李云儿从房间走出来,"我也要去,要去。还有思远叔,等下来我房间,我有事找你。"

刘思远点点头,这孩子,一点没变,傻得跟冬瓜似的,但毕竟活下来了。当时,她体内的那只恶鬼甚难驱除,自己全身跪地用了整整一天,当然,那是自己当学徒的时候了。

刘思远喜欢扎西这种凶猛的动物,它是藏獒和狮虎兽的杂交,当时研究经费不够,刘思远给的钱,这个研究和大鼠杏仁体基底外侧核中含D2受体的γ-氨基丁酸神经元受多巴胺能末梢支配有关。李爱书对外宣称实验失败,其实成功了,偷偷留在家里。扎西非常地聪明。

肉丢过去,扎西"扑哧"地啃起来。肉很新鲜,克隆的肉和本体的味道相差无几。

喂完扎西,刘思远来到李云儿房间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李云儿拿出一张符,得意地说:"我捡的,你帮我解一解嘛。"

刘思远的脸色惨白,胡萝卜不是被自己杀死了吗,怎么李云儿会得到这张符?

"真的是你捡的?"

"当然,我在垃圾桶里捡的。"李云儿认真地说。

刘思远松了一口气,拿起那张符撕成两半,"邪气的东西,给自己带来霉运的。"

"哦。"李云儿看着刘思远把那张符丢在角落的垃圾桶里,隐约觉得不妥,但想了想,也许他是对的,他懂这些。

费青龙哆嗦着跪在地上,双腿冰凉,双腿之间也冰凉,从此世上一切爱恨与自己无关,想喊口号,却不知道喊什么才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似乎有点土,还未开口,一颗花生米大小的子弹从后脑勺穿过,那一瞬间,已经没有了痛苦。

方芬芬在睡午觉的时候梦魇了,她梦见费青龙死了,医生在给他检查心跳,道士和尚在给他超度,他不理方芬芬,眼睛大大地张开。

白昭宁在办公室打电话。

"新鲜的,要不要,十万,不讲价。"

刘思远考虑了一下,"今天晚上,老地方。"

入夜,江希文在听音乐,是嘉碧琼唱的,人已去,心犹在。

月光下,那片坟岗分外冷清,这个角落,城市已经没有人能记起,除非它被地产商看中了。那些年代久远死去的人都成了骷髅,无名尸在现代统统火化变成肥料,无人供奉。

鬼火围绕着白昭宁,他不害怕,富贵险中求。

刘思远等候多时,已经是凌晨两点,残雪未融,覆盖着枯草,他在车里听着黄梅戏,他喜欢用瘦长的手指打拍子,等货的时候听。白色警车停下来,车上的白昭宁,还带着一个人,尸房的管理员红日升,两人干搭档很久了,二八分成,当然后者是二。

"今天的新鲜货,你不用验了。"白昭宁一脸漠然,一边把车的后盖打开,费青龙刚被从冷库拿出来,血已经冻住了,脸色青黑,两只眼睛睁开一线大小,嘴巴微张,舌头僵硬,据说这样的人死得不甘心。两腿之间的裤子已经结冰,如仔细看是黄色的,人在恐惧到极点会尿失禁,英雄狗熊都是如此。

即使如此,刘思远还是走过去看了看,随意掀开费青龙杂乱的头发,看见了后脑勺那个小血洞。

抓狂 第十一章(2)
后备箱打开,尸体塞进去,"砰"的一声关上,吵醒了熟睡的冬鸟,"哇啦哇啦"地飞。一切的罪恶都是这样心安理得。

白昭宁的口里哈着白气,跺着脚,老婆被自己下了安眠药在床上发梦呢。

"这次满意吧。今天晚上就走吗?"

"明天,天气冷,不容易坏。"刘思远面无表情地上了车,然后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得意地吹了声口哨,得了个极品,身体强壮。红日升在车上拿着自己的两万块也是喜出望外,这下小孩的学费不愁了。白昭宁也松了一口气,妈的,总算能存点私房钱给杨梅买她喜欢的貂皮大衣了。这小娘们,花钱比自己狠得多,打人也是,上次只不过早泄了一下,打得小弟弟快残废,当男人真不容易。

就在这个冷清的夜晚,江希凡接到了李云儿的电话。幸好有那个电话,否则在窗外爬的那个红血脸女人就要进来了,一身冷汗,听到李云儿的声音,反而安全。

"怎么了?还不睡觉?"江希凡打开灯,眯着眼睛,看墙上的灯。

"我害怕。"李云儿卷了卷被子,窗外有车灯,刘思远回来了,半夜出去,已经见惯不怪了。

本来江希凡想说"我比你更害怕",但又没说了,因为那样十分的没有面子,劝道:"怕,我就陪你聊天。"

"老师,你知道吗?我好矛盾的。"李云儿的声音非常苦恼。

这让江希凡的心理得到了强烈满足,原来当老师有那么大的好处,声音不免又温柔了很多。这个孩子,和别的女人真的不一样,那么没有心计,脑子烧坏了,真可怜。原来,她也有心事,她也会矛盾,她画画那么好,她的头发虽然红了点,但发质也算不错,还有她的吻,一点色情含义都没有,顿时江希凡坚硬的心上立即铺上一层软垫子,"云儿,说出来,老师会帮助你的,至少,我是你的朋友,至少,你可以将你的矛盾说出来,我的意见,你可以参考……"

"真的吗?"李云儿苦恼地挠挠头发。

"真的。"江希凡的声音轻轻的,羽毛飘在蓝天。

"那我说了哦,是这样的,我很想上洗手间,但我又不想起床,继续睡着又更想去,但我还是不想起来。"李云儿苦恼极了,"老师,你说我去还是不去。"

如果江希凡有血可吐的话,已经吐完了。

最后,李云儿一边和自己的白马王子说话,一边睡着了,很香,幸福的口水在枕头上蔓延。而江希凡一夜无眠,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眼睛黑黑的一圈,李云儿问他:"老师,你昨天晚上一定没休息好。我猜对了吗?"

吃早餐的时候,刘思远告别,对李爱书说道:"哥,我先走了。过些日子来探望你们,还有嫂子,还有云儿,保重。"

李爱书送到门口,刘思远道:"下次的费用,我会尽快打到你账上的。"

江希文次日出院,大家一起到医院去接,李云儿也去了,嚼着口香糖,吐着小泡泡,有时候也把口香糖反扣在舌头上,用牙齿去吸,弄得"啪啪"作响,因为她觉得有时候太无聊了。

中午在外面吃饭,江希凡不知道为什么要带着她,非亲非故,但又有说不出的好感,也许是因为她画画有天分,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鬼知道呢。好吧,好吧,我就是有点喜欢她,他妈的喜欢一个人还要解释那么多为什么干什么,我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包括司机老胡一共是七个人,吃的是印度菜,江希文说要大开吃界,好吧好吧,玛莎拉咖喱鸡、玛莎拉咖喱虾、玛莎拉咖喱羊肉……咖啡色的牛腩,黄色的羊肉,鸡块是绿色的--上面浇菠菜汁。方芬芬没有吃过,满嘴的咖喱味让她不习惯,再上来又是印度烧烤,茶是印度香料茶,立顿红茶加上牛奶,加上玛莎拉咖喱一起煮。

"神秘的味道,最上等的玛沙拉咖喱。"李云儿大快朵颐,一边抓着Martabark飞饼,香蕉味,薄又脆。

在一旁等候的店主笑了,他只有听到客人的这样的评价才会满意地离开。

方芬芬很尴尬,她有点想吐,这个菜是什么味道,但也学着李云儿的样子,拿手去抓那些有点恶心的东西,拿饼蘸着,放入嘴里。

谁说李云儿傻了,聪明得要命。江希凡在心里笑着。聪明得要命就是傻,傻得要命就是聪明。最残缺的最完美,完美的极点就是残缺,爱完就恨,恨完继续爱。对不起后迎接下一个对不起,亲爱的亲爱的,先生你妈贵姓,小姐你在哪里见过,让我忘记,让我怀念,让我和你分离,让我们发世界上最美好的誓言,再让我们一次又一次将它们粗暴地捅破后抛弃,让我冰冻让我旋转,我恍惚着看你重生,回来,我的爱,我不是回来,因我从未从你心里离开。

刘思远喜欢住在乡下,没那么多人打搅。修行,哪怕是邪恶的修行,都是需要安静的环境。

费青龙浮在大缸的红色液体里,没有死,他只是僵硬了。子弹没有打进去,开了一个缺口,开窍。红日升选了最准最可靠的枪手,子弹是特制的。

做坏事,要注意细节。

刘思远看着缓缓旋转的费青龙,突然停止了咒语,额头冒汗,双手发抖。费青龙的嘴慢慢地越张越大,到耳朵了,嘴角裂开。他体内是什么?轻微的哭声从费青龙的喉咙里发出来。难道是……

抓狂 第十一章(3)
怪婴哭的声音像夜半饿极了的猫。

刘思远喜滋滋地看着笼子里的怪婴,拔了牙齿的小兽仍然嚣张不已,一脚踢过去,笼子滚了几圈,在墙角停下来,那小倒霉鬼吓了一跳,老实极了,丢了几块肉过去,迅速捧着吃起来。

费青龙返过神来,嘴巴痛,怎么会这么痛,这是地狱,还是人间,总之,不是天堂,魔鬼为何生得人模样。

身上滚烫,刘思远从柜子里拿出药粉,在费青龙嘴的四周胡乱涂了一些,药粉很苦,苦得无法形容,苦啊,苦啊,有苦却说不出。费青龙的嗓子喊不出来,又闭上眼睛睡死过去。再醒来时,身边有两个人,穿白色衣服的男人,头发也是白的,手里拿着长长的针,那是用来缝嘴的,嘴皮扯过来,戳进去,抽线,再来,反复……

笼子里那个怪婴得了人气,越来越像人,知道自己是男孩子,慢慢爬起来站着撒尿,而不是高抬一只腿。

费青龙知道自己仍然是活着的那刻,是在一个星期后的早晨,肚子觉得饿……照镜子,嘴像一条大蜈蚣,线已经拆了,留下丑陋的疤痕,想说话,哇哇哇的声音,舌头不见了。舌头去哪里了?

"割了你的舌头是避免你贪吃,避免你说不该说的话。"镜子里突然出现一张脸,冷冰冰。

"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我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救了你,我也可以让你再去死。"刘思远轻蔑地看着费青龙,他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他只是一具杀人赚钱的丧尸。

怪婴其实生得还算可爱,脸鼓鼓的,穿上小孩子的衣服,在地上慢慢地爬。刘思远抱他,如果他不老实,顺手就是一拳,鼻子打出血了,他就老实了。他有个好听的名字,阿冬,也可以叫他冬冬。

费青龙是木头人,比狗好一点的是不用训练他在哪里大便小便,白天自然不出去见人。刘思远出去谈生意的时候,费青龙就和阿冬在房子里玩耍,你咬我我咬你,没有过去的回忆,也没有将来的焦虑,这样的日子最开心。

李云儿打算在学校美术厅开个人画展,随口这么一说,江希凡觉得不错,"那你最近要少玩一点,多画一点。"

"开玩笑呢,出去玩吧。"李云儿摇头。

"我是认真的,你有这个希望。"江希凡看着她嚼口香糖的嘴。

"我想去海边看日落,浪漫的,在我没有男朋友之前,老师就当我的男朋友好吗?"李云儿咽了咽口水。

"先吃饭。"江希凡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最近染上了翘课的毛病。

露天海鲜烧烤摊是不错的选择,两人找了个座位坐下,眼前的景色迷人,红的落日照着李云儿火红的头发。大海在唱歌,一浪高一浪,远处的渔船像切开了的槟榔壳,摇晃如摇篮。

"你把头发弄黑啊,中国的女孩子黑头发会自然点。"江希凡拿一条烤泥鳅。

"没办法的,我生下来就是红头发。"李云儿嘴角沾满辣椒,辣得气喘,"我妈妈说我是妖精转世。"

江希凡好奇地拔了一根对着太阳看,红的头发,红得彻底。

李云儿"扑哧"笑了,"骗你的嘛,我是妖精就好了,我杀杀杀,杀遍世间坏人。"

哦,江希凡觉得有不祥的预感,虽然她不是雅典娜。

果然,隔壁的座位和隔壁的隔壁的座位在打群架,李云儿赶紧躲在江希凡后面。大致原因是隔壁的女孩子很好看,隔壁的隔壁的男人多看了两眼,那女的就说"看死啊看,再看把你的眼睛挖出来。"然后就打了起来,八九个人打成一团,有人就拿着烧烤用的细铁棍戳瞎了另一个人的眼睛,好辣,好烫,他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血从指缝里流出来,全身都是沙子。

十分钟后,一切归于寂静。再过十分钟,警察就要来了,在这之间,李云儿扯了扯江希凡的衣袖,"老师,这件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

"什么?"江希凡拿出钱准备买单走人。

"有时候即使不吃饭,看看菜单,也会给自己惹来麻烦的。"

江希凡笑了,警察快来了,即使不是自己所为,也不想去录目击证人笔录,走为上策。

走啊,走啊,走到安静的海滩,太阳落下,月亮升起,不说话,不接吻,不拥抱,只在各自想心事。

"给你讲个笑话。"李云儿觉得有点闷,快睡着了。

"讲吧。"江希凡的长发被风吹起来,很好看。

"有一次,老婆和老公去海边玩。老婆抓起沙子说,'亲爱的,你说什么东西抓得越紧,消失得越快就像手中的沙一样。'老公说,'亲爱的,你就别提我那点可怜的工资了。'"

"嘿嘿。"江希凡笑了。

李云儿像只小熊一样扑过来,穿得挺多,像个面包。江希凡突然有点不知所措,心跳得厉害,主动的,也好,也好。

李云儿从嘴里吐出口香糖,是三条在一起嚼的,放到江希凡头发里,乱揉,等江希凡反应过来,悲剧已经铸成。

"我昨天做梦梦见你光头的样子嘛。"李云儿在理发店无辜地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江希凡。

也许聪明绝顶的男人才能和脑子烧坏了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因为这个,李云儿在临别时在商店买了一顶棒球帽送给江希凡,本来要签名,被江希凡阻止了。虽然李云儿一再安慰说"老师,你这样比长头发更帅",但江希凡还是在门口徘徊不敢进屋,不知道等下白洁见到自己的样子会不会晕倒?

抓狂 第十一章(4)
有时候,人在开心中找到伤心;有时候,人在伤心时寻找开心。怎么办,自己看着办。

接受变成光头的无情现实后,江希凡的头发开始疯长,李云儿拿手在短短的有点刺手的光头上摸来摸去。

摸到江希凡烦躁了,就会用嘴巴咬她一口。

江希文也顺利康复,在春天,在三月,在门外那株桃树开花的时候。方芬芬踮着脚尖采桃花,香气迷人,粉嘟嘟的红,树下有一条小溪,那些娇艳的花瓣顺着小溪排进下水道,和生活污水一起,像梦一样的美景。

冬天过去,春天到来。"春天,我们结婚吧?"

方芬芬一阵眩晕,"你说什么?"

白洁手里切牛排的刀"啪"地掉在地上,佣人赶紧去捡。

这一句话,可以让很多女人掉眼泪。方芬芬当时就哭了,最近几个月哭过两次,一次是偷偷哭的,《法制晚报》上登出费青龙被处决的消息,第二次就是这个。

是喜悦是悲伤,是希望还是死路,天知道,地不知道;你知道,我不知道;鬼知道,心不知道。

三月,费青龙完全听从刘思远的指挥,只有他,给自己生命,让自己呼吸,让自己有吃饭睡觉上厕所的幸福。方芬芬是谁,早已经忘记,不是动了手术忘记,而是因为自己想忘记。我错了,我不该爱上你;我错了,爱上你以后放开你的手;我错了,我以为爱上别人你会更加幸福;我错了,我该死却没有死,活着也不如死去。你再也听不到我说"爱你",因为我的舌头被人割掉了。

"去杀人!"刘思远抱着阿冬,他长得很快,可以咿咿呀呀地发音,说些鬼话,谁也听不懂,吃肉,獠牙一长出来就拔了,所以也没有再长,但普通的牙齿每一颗都比普通小孩要尖。刘思远塞了一块腐臭的肉到阿冬嘴里,一边掏出一张纸,"这是地址,杀完了回来吃饭,我等你。"

费青龙乖乖地拿起纸条,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点点头,戴上口罩准备出去,天很黑很冷,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无所畏惧,一个无哀无爱的人无所畏惧,一个为了吃饭而活着的人无所畏惧。

刘思远本不想这么做,但买家出价太高,钱也已经付清,没有必要去同情谁。买家的儿子要娶某人的女儿,某人的女儿答应了后又反悔,把礼金加了十倍退还,买家的儿子跪下求,没有用,拿着刀片以死威胁,没有用,一时不痛快,割了手腕死了。买家要对方偿命,千托万嘱找到刘思远,谈妥了就在春天动手。

费青龙翻墙而入,他变得更强壮更冷漠,戴着口罩冲进客厅。那家人正看《同一首歌》呢,狗在门口狂吠。那把刀是用来切西瓜的,锋利无比。数了数,加那条狗,一二三四五,没错。

那家男主人以为是来打劫的,赶紧把保险柜打开,蹲下的那一刹那,血溅三尺,头颅如西瓜在地上滚了一圈,脖子上有红色喷泉。那些血钞票,分外美丽。

第二个是女主人,中年微胖,切的是侧面,从沙发上逃到门口,抓住她的头发,脸只剩三分之二,死的凄凉。

然后是那罪魁祸首,拒婚的女子,跪地求饶,"要杀,就杀我一个人啊,不关他们事啊。"

费青龙戴着口罩,面无表情,手起刀落,一刀就是一个。

然后是那女子的弟弟,年轻,长的一般,个子一般,所以死相也一般,抹了脖子,血流成河。

那只狗扑过来的时候,费青龙用拳头打死了它。刘思远用激素拌牛肉块给费青龙补充身体,所以他的力气像牛一样大。

鞋子上沾满了血,费青龙走到门口,刀一扔,鞋子一脱,疯狂地奔跑,这是怎样奇异的感觉,让人疯狂。

吃完就睡了。刘思远却在深夜接到白昭宁的电话,"你做得也太过分了,狗都没逃过?"

"你银行账号没变吧?"刘思远在镜子前刮胡子。

那边电话没有了声音,大概是挂了。

阿冬也睡了,他是个孩子,他睡觉的样子蛮好看的。刘思远走过去,想起了刘昆健,顿时垂泪,虽然邓益明一家已死,但自己的乖儿子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从刘昆健死了后,刘思远再也没有吃过腊肉。

夜深人静,冬去春来,刘思远想,赚他今年一年的钱就收手算了,明年再找个新地方,找个老实的女人结婚生小孩。男人,就是这么现实。

方芬芬在失去费青龙的悲伤过后,决定答应江希文的求婚,毕竟,他是无可挑剔的,包括做爱完了后擦的动作。女人,也就是这么现实。

有时候,人的大脑会一片空白,比如方芬芬看着身边睡着了的江希文,他有时候会到自己房间来睡,说她身上的味道能治疗失眠。方芬芬想,没准和那瓶香水有关吧,是不是他以前的女朋友就喜欢用这个牌子的香水,问过江希文一次,并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方芬芬想他一定很爱她,否则也不会做梦的时候大声叫那个女孩的名字。

方芬芬有时候也梦见费青龙,真的一样,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上面的花纹是星际争霸的图案,在一个十元旅店里,混杂,他看着自己,起初不说话,然后就过来吻。费青龙好像没有舌头,整个口腔都是黏糊糊的血,但下面的东西生长迅速,一跳一跳的,每次都来不及开始,就被闯进来的警察带走了。

这样的梦境让人困扰,江希文、江鼎盛和白洁去公司的时候,江希凡去学校的时候,大而空旷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佣人和自己,不会用电脑,就在超级市场里买一个学生用的小本子写日记,等他们快回来的时候就藏到衣服堆里。小本子是可以上锁的,密码是"11057"。再有空的时候,到厨房向师傅请教做菜,有时候也自己动手,等他们回来吃饭时,夸自己的手艺不错。那种笑,是稳妥甜蜜的,还能追求什么,饿的时候有饭吃,冷的时候有衣穿,穷的时候有钱花,想结婚的时候有人娶。

⑷ 求小说名字 主人公 郑可风

我也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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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到处找呀!
你记清楚人的名字没有
主人公是不是郑可风
我再找找

⑸ 高校长白结大结局

1. 《梦恋之婚桐模姻》中,高校长和白洁的故事迎来了它们的结局。白洁最终选择跟随王申回到他的故乡,而高校长高义依旧坚守在学校,开始寻找新的生活目标。《梦恋之婚姻》这部小说中,两位主角都获得了他们心中所追求的圆满。
2. 白洁老师,她以无私的大爱精神,独自一人承担起全校的教育工作及校务管理。尽管最终她决定离开,与王申一同归乡,但她的形象已在孩子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3. 高义,作为一校之长,面对白洁的离去,虽然心中有所失落,但他明白无法强求。他选择留在学校,继续为孩子们的教育事业努力,寻找新的合作伙伴和人生目标。
4. 《梦恋之婚姻》是由作者“镜一方晨”所创作的都市情感小说,讲述了高义与白洁之间复杂的情感纠葛和现代都市中多样的情感观。小说通过对主角生活的细腻刻画,展示了不同的人生体验和价值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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⑹ 中篇小说——一条裤子

四月末五月初,这半夏的天气,太阳虽不太炎热,但已经开始有了淫威,饱胀起来的热情越来越不可遏制,饶是站在操场两旁的树荫底下,她也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好像有把点燃的火在燃烧,而且这火离自己越来越近,将自己烧煮得越来越难以忍受。

树上还没有蝉鸣,但她的耳朵里好像有挥之不去的一阵又一阵的嚣叫,是学校护栏外驶过的货车的鸣笛吗?还是附近工地上刺耳的搅拌机的轰鸣?是隔壁大街上拐弯处小贩的叫卖声吗?她分辨不出也没有精力分辨,现在她必须当着一个人的面,马上做出一个重要的抉择。

这个抉择就是,她打不打电话给自己的老妈,请不请她来自己的学校,见自己的老师和自己要面临的一切。

她叫李爱美,一个13岁的青春美少女,礼爱中学的学生。皎白端庄的面庞,有点瘦弱但已经开始发育的苗条的身材,一身整洁的校服,站在你的面前,打动你的除了这些,恐怕还有那一双清纯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烁着泉水般透澈而甘甜的气息,你绝对不会和违纪或犯错之类的事情有所联系,但现在的她的确是有事了。

“爱美,老师在和你确认一遍,你确定要叫你妈妈来学校认一下你那条裤子吗?”说话的是严格老师,一个体型微胖但不乏俊美与亲切的大学生。

“老师,我——我没——,你相信我吧!”李爱美的眉头微蹙,眼睛里流露出一股委屈与祈求,那种怨尤像一把枪击中了严格老师的温柔的心。她也曾是一个学生,也曾有被别人委屈成罪人的经历啊。如今,李爱美那断了线的珍珠滑落在脸上,也串起了她那另人伤心的往事。

伤心的记忆被翻起,犹如秋天湖面一层层涟漪,是一种油然而升的伤感游离。

那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吧,严格虽是严格,可还没有足够可能严格的资本,没有让严格足以严格的气派。那时的她只是一个流着鼻涕的小女孩儿,衣服永远不会合身,也永远不曾鲜艳。连上学用过的书包也是大姐姐用了,二姐姐用,二姐姐用过她才能拥有的财产。弟弟与大姐的永远是新的。

有一年暑假,外地的姑姑回来了,给每一个孩子捎了一件礼物,大姐姐的礼物是妈妈帮助挑的,二姐姐的礼物是爸爸帮助拿的,小弟弟的礼物是自己猴急似的抢的,等到她的时候,就剩下一个安静的文具盒,睁着一只温暖的眼睛看着自己。谁的礼物都有人关心,唯独只有她,拿了什么,大家都还没顾上看清便围拢着姑姑聊天去了。冷落是尊严的薄纱,严格穿不到衣服,但有层纱也算有层尊严的影子吧。严格拿起这个文具盒珍奇似的把弄着,盒子盖一开一合的,只为自己一个人敞开,她的泪就掉下来了。就是这唯一让自己开心的东西却在随后不久被人不择手段的夺去。

“严格,小偷——”

“看那小样儿,简直就是生就的。”

“她,哪儿来的钱,拿人家的东西还大模大样!”

那天,她从胡同走过,一群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有点疑惑,还有点紧张,怎么了就被人说成小偷了?接着,下课的时候她的书包就被人翻了,她的那个最珍贵的文具盒就不见了。她急疯了,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她竟然大声地在班里喊起来:“谁拿我的文具盒了,谁拿了,给我吧!”

“呼啦”一下子,她的桌前就围了一圈的人。

“你的文具盒?你有过吗?你有钱买吗?嘻嘻!”

“你文具盒,瞅瞅你衣服吧,也配有个文具盒?”

“啥样儿啊,我跟你同桌,也没见过啊!”

“臭样儿,小偷——小偷——”

那一刻,她的世界顷刻坍塌了,而远处,她们班那个家庭富裕户的娇小姐,那个全校第一的优等生,挑衅的目光利箭一般射过来,咬着她的无助与愤怒,无视着她的存在。

她突然像一个疯子一样冲过去,两只胳膊抡起来,照着那个娇小姐拼命的捶打着。尖利的救命声与哭声像警笛一样拉响,班主任老师与学生死命地拉开并制止了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

妈妈来了,却记不得她文具盒的样子,爸爸一来就黑着脸指着严格的鼻子骂,劈头盖脸地一通乱揍,文具盒是她的命,可连亲眼经历这件事的自己的亲妈亲爸,都不能还自己以清白。她嚎啕大哭,却在众人的耻笑中被爸妈拉扯回了家。而那个抢白自己说自己是小偷的她,却在众人的围拢中拿走了属于她的文具盒,一个崭新的第一份属于自己的礼物。她恨爸妈,给了她物质的命,却不知道给予这条命一点生存的精神的喜悦!

自此之后,她还是那个时常流鼻涕的脏丫头,但她已经变成了一个会说话的哑吧了。大庭广众之下,她从不主动说一句话,因为即使她说了,也只会得到一阵抢白,一圈子无声地哂笑。所以她一直是低着头看书背书写字,孤独成了她最亲密的朋友,嘲讽成了她便常必须吞咽的零食。但只一个学期她便惊人逆转,拿了全校第一,转瞬成了一个人人嫉妒生生巴结的优等生,老师眼睛中的红人。

颁发奖品的时候,她不要阔气的大书包,不要沉甸甸的大字典,她只静静地站立在讲台上,当着老师和全体学生的面,走到那个娇小姐的面前,坚定地说:“请把我的文具盒还给我!”那一刻,娇小姐的脸红得像朵中毒了的花儿,教室里盛满了可怕的寂静,它像紧箍咒一样箍紧了每一个曾经用恶毒的眼光看过她用无情的话语刺伤过她的人!而站在她身后的老师,却感到一种无比的轻松与宽慰,因为她与严格之间的承诺终于兑现了。老师给了她信任,她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回了属于自己的尊严。

直到一年后,她的姑姑又回家探亲,问到姊妹几个的学习时,提到了那个文具盒,她的亲爸亲妈才知道家里的这个三多一年来咽了多少委屈。

所以,站在这酷热的阳光下,她必须印证这件事,还被委屈的李爱美一个公道,一个属于被人尊重的人的公道,一份她从老师那里传承下来的人性中的温善。

“老师,我——我真的没有拿别人的裤子,那是我四姑给我卖的,我妈都不一定知道的,我现在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了……”李爱美一边说一边开始抹起眼泪来,清纯的大眼睛里满是凄楚。

“没事儿,爱美,老师一定还你清白,你妈可能不一定知道,但是你妈一定能问清你四姑这件事,要不,咱们同学一定会误会到底的。”严格老师不禁怜爱的摸摸爱美的头,轻声劝慰道。眼前又浮现出刚刚在她眼皮子底下的难忘的一幕……

“老师,老师,二环的裤子没找着,李爱美跟二环一样的那条裢子也掉了!”她刚走到寝室,调查还没开始,案子竟又无端端多了一件,李爱美的裤子也掉了,而且是就掉在大家窃窃私语议论她那条裤子的时候,真是奇了怪了!

寝室里没有几个人,只有二平和说话的这个同学。严格老师暗想,这正是一个调查案情的绝佳时机。

“二环,你那个裤子是什么时候买的?你什么时候发现丢的?”严格老师往二平床上一坐,瞅着正蹲在地上收拾衣服箱子的二平。

“老师,我的裤子买了已经有两周了,是我妈陪着我买的,青子,青子也知道的,上个星期我都已经穿了一个星期了。网上可流行这种裤子了!宽腿儿,裤子两边还有两道宽宽的白边儿!我看得清楚,李爱美穿的就是我那条裤子,可她愣说是她妈给妈卖的,气死我了!”二环一听严格老师问,马上站起来,手腿并用,唯恐给老师解释不清。而且越解释越委屈,眼圈都红了。

“是呀,老师,我上周还见她穿着呢,可好看呢,一走路一飘一飘的,灌满风,像两个饱饱的灯笼。我跟我妈说了两次,妈妈因为这个,还吵我两顿呢!”青子应该是想到妈妈训自己的场面了吧,说到这儿,声音突然暗淡下去了,有点不及好意思了。

严格突然之间对这条裤子特别感兴趣,这究竟是条什么样的裤子呢?这群孩子为了它竟然做起小偷来,而且光明正大地拿条裤子套在自己身上,说是自己的?真相会是这样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也太嚣张了吧,为了表面的流行虚荣,会到这种地步吗?她不觉得又想起记忆深处那个令自己倍爱耻辱的娇小姐来。一定得找到这背后伸出来的脏手。严格潜意识里觉得,挖出来这个人,就挖出了自己幼年被别人冤枉的委屈来,就挖出了父母当众羞辱自己亲生女儿的心酸来,就挖出了一群人背后指指点点的无限久远的仇恨来。她发誓要让每个生命在自己的管辖地带都比任何时候更能得到应有的尊重!

正说着话,又进来一个同学,是李爱美的上铺白洁。一看到她,青子的嘴就闭上了,往自己的床铺那儿走去。谁都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向老师打小报告的画面,好像世间所有的真相都是自己掉下来的一样。在学生看来,小报告是背叛阴险的代名词。

“老师,老师——,你——你——看,你在班上说的,夜里黑,是不是二环放错,不对不对,是张爱美放错位置了吧?二环前天就找不着了——二环,你看,这是你的裤子,还是张爱美的?怎么——怎么在我的枕头底下呀!!怎么会呀,哎呀,吓死我了!”白洁平时性格大大咧咧,说话特别直,此时的她拿着裤子的手抖抖索索的,脸涨得通红,眼睛里闪着点点亮闪闪的东西,好像在向在场的人说明什么,但她什么也说不清楚了。最后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脯,按下去按下去,好像有颗马上就要跳出来的心。

青子马上凑过来,把裤子夺在手中。她翻来覆去地看着裤子,又看看二环,好像已经不太敢肯定了。

“老师,我记得二环的裤子是白色的裤腰,这个也是,但是这个裤腰好像烂了,二环,你的裤腰烂不烂啊?”她把裤子又递给抬走头,马上要走过来的二环。

二环一把抓过裤子,严格老师终于看清了这条裤子的庐山真面。黑色的八分裤,阔腿儿,里边是一层主裤,外边还包着纱子似的辅裤,腰上是白色的镶边。伸手一摸,还挺软,符合学生对飘逸、利落、漂亮的所有心理需求!

“老师,这是我的那条裤子,但我现在又不太确定了,我的裤腰的确没有烂,刚穿两星期,不会烂的。怎么会烂呢!”二环拿着裤子一时间陷入沉思,她也好像真说不出来什么了。

严格老师把裤子拿在手上,仔细端详,裤腰处的确是烂了,而且好像是利物划烂的,因为这伤口附近没有一点毛边儿,显然不是哪个地方挂破的,即使晾晒不当,取衣物也不会没有一点别的牵连。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用小刀,不,确切来说是剪刀,才会这么干净的手法。什么人会在裤子上摆下这么一刀?为什么要在裤子上横加一剪呢?

“李爱美,你看这条裤子是不是你的?”严格老师正苦思冥想的时候,白洁的说话声打断了她。她看到李爱美领着一个外班的学生正走进寝室。

“裤子,你拿我裤子啦!”李爱美一个箭步冲进来,跟人抢似的夺过白洁手中的裤子。

“这条,就是我的裤子,你们大家看,我的裤腰上还烂了一点儿,这是我小妹妹拿我裤子玩儿,用小剪刀剪的,为这个我还吵她,妈妈还打了我一顿呢!”李爱美声音陡然之间大了起来,好像别人听不到她就亏了张嘴说话的时光。边说还拿眼睛斜瞥着白洁,那意思很明显,是在责怪白洁乱拿人家东西。

“你才爱拿人家东西呢?我打死了也不会做那种人,你少血口喷人!如果我做了那种事,我干嘛还当着老师的面,把裤子拿出来!倒是你,你干嘛要把自己的裤子放我的枕头底下呢?你跟老师说清楚吧!”白洁羞愤极了,脸上的红色陡然间大面积的暴涨起来,像洪水般汹涌而来。嘴唇有点哆嗦,话音像被上紧了的弦的弓,直而抖颤。

“老师,我——还不是昨天晚上没电,她说她穿我衣服才想起来找的,给她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丢的!”李爱美边说话边指着门口站的那个女生。

“李爱美,谁想穿你裤子呢,还不是你撵着我要跟我换穿衣服——”门口那女生撇撇嘴,一脸的不屑。

“你少说啦,老师,就是她来拿衣服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裤子丢了。你走吧,别在这添乱了。”李爱美挥挥手,那女生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条裤子找着了,那另一条裤子呢?二环的裤子呢,二环虽没明说,但是她的意思很明白,那裤子就是人家的裤子。可是二环的裤子又没烂,眼下的这条裤子明明是有痕迹的,是带着李爱兰痕迹的裤子,又怎么可能是二环的呢?但是二环的裤子丢了,这个事儿做老师的不查下去,难保不会再继续丢其他东西。

现在的关键就是,李爱美的裤子之前没人看到她穿过,她究竟有没有买过这样一条裤子呢?如果她所说的四姑没给过她,那么这显然就是人家二环的裤子。如果她四姑真的给过她这样一条裤子,这案情就复杂了,会不会是二环这周没拿这条裤子,忘在家里了?

严格老师越来越不能严格的要求自己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了。看来,一个个的打电话求证是最好的方法。但万一要是家长弄清事情的真相,怕自己的孩子名声不好,认定这条裤子就是自己孩子的裢子呢?严格老师想不起来了更好的办法了。

在打过二环妈妈电话落实了裤子已经拿到学校之后,严格老师把李爱美叫到了操场上,发生了刚才打电话的那一幕。

“爱美,你确定那条裤子是你的裤子吗?”严格老师郑重而严肃地说。

“当然确定了,老师,你不相信我吗?”李爱美眨着无邪的眼睛,阳光透过她的发丝,给她的眼睛抹上了一层亮光。

“那么,现在我就给你妈打电话了!”严格老师盯着李爱美,希望看到一瞬间,事情有所变化。

“老师,你打吧。四姑经常给的衣服,我妈都不知道!”李爱美郑重其事的极其认真的回应着严格。

是的,有的时候,做爸妈的都未必能给孩子以真正的精神上的支持,自己难道没经历过那要的痛苦吗?但愿,爱美的家长不是这样的人。

电话响了。

“爱美妈妈吗?我想跟你确认一件事。你有没有给爱美买过裤子?听说那条裤子被她妹妹剪烂了,你还吵她了?”严格老师说。

“没有,我没给她买衣服,我从不让她乱花钱,衣服干净就好,我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也从不让她穿。更别说她妹妹剪她衣服了,她妹妹在她面前跟个猫似的,哪敢惹她啊。怎么了,老师?有什么事儿?”电话那边的声音干脆利落。

“那她的四姑是不是经常给她衣服?你有没有见过这样一条裤子?图片我发给你,你确认一下,看看见没见过!”严格又说,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那边微信回复:没见她穿过,也不记得她四姑拿这件衣服过来。老师,您稍等,我马上去学校。

操场上的热风一拨一拨地刮过来,闹烘烘的像海浪一般涌上来,一会弄乱你的头发,一会儿咬着你的眼睛,一会儿窜向你的鼻息,不让人有片刻的安静。严格的心开始乱了,有种莫名的气愤涌上心头,案情好像有了些眉目,但她有种被愚弄与被欺骗的感觉,她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一个13岁女孩儿纯洁的少女心。

“老师,你好,我是李爱美的家长。爱美,那条裤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地停在了操场的边上。车上下来一个优雅干练的女子,像是在哪个单位上班的人,一身笔挺的工装,短而蓬松的黑发,肩上还斜跨了一个红色的软包,这大概就是李爱美的妈妈吧!

“妈——那条裤子是四姑上周给的,你都忘记了她拿了好大一包衣服到咱家吗?”爱美见到妈妈之后,好像特别激动,但不是委屈。严格老师能清晰的感知到这一点。

“是,老师这点我确定,上周她四姑是拿了一包衣服,但我不确定这条裤子就是她四姑的。妮儿,你确定这条裤子是姑姑给你的吗?你不要跟妈妈撒谎啊,咱不做不诚实的人。”爱美妈妈听了这事儿,好像立马笃定了自己的想法,女儿的委屈像融化的药片一样立刻得到了溶解。

又一阵风吹来,操场上似乎有了一点凉意。

“她四姑,你确定这条裤子不是你的?你可看仔细了。”爱美妈妈的打电话的声音似乎突然之间有点颤抖。

“不是,我看清楚了,再说了,那么时兴的裤子我还没穿过,即使有,我也不可能马上下放啊!嫂子,怎么了,你在哪儿呀!怎么——”电话突然之间被挂断了,严格老师莫名地感受到一种愤怒正在四周悄悄弥漫,好像是自己的又好像是……

“李爱美,你——你给我说实话,那条裤子究竟是从哪儿来的?”爱美妈妈强忍着怒气,一种被人当面揭穿之后的尴尬之怒,一种被人指着脸说撒谎撒谎的颜面无存的怒气。

“妈,实话跟你说吧,那衣服——那衣服是我自己让人在网上买的,我怕你不让买,再吵我一顿。”张爱美的脸红了。

“你再说一遍,你现在说话还能让人相信不?李爱美,妈妈从小是怎样教育你的,妈妈让你拿人家东西了吗?你是一个学生,衣服只要干净整洁就行,穿校服多好啊!花里胡哨的东西妈妈从来都不让你买。现在倒好,你拿了别人的裤子还谎言一片!多好的裤子,她不还是一条裤子吗?能当吃还是能当喝啊。家里什么没有,你手怎么这么长啊!你不觉得丢人吗?我怎么就能养出你这样一个女儿来!你你——你,太让妈妈失望了!”爱美妈妈白皙的额上,青筋一条条暴了出来,抬起的手指向李爱美,举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去。

“爱美,一条裤子有那么重要吗?你这样做,让同学们怎么看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谎!为什么老师一再提醒,是不是哪个同学拿错的时候,你不主动交出来呢?”严格老师也一腔悲愤,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拿了别人的裤子就可堂而皇之地穿在身上,拿了别人的裤子还竟能喊着自己的裤子丢了;在别人的裤子上做个记号,黑白颠倒,指鹿为马,别人的裤子就成自己的裤子了。侦探家的智慧,阴谋家的思维,这裤子得对她有多大的吸引力她才会这样做啊!偷文具盒的贼!

热风拍打着树枝,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树上翻滚的绿叶好像预感到某种不安,在不停地战栗。夏日里的暴雨马上就要来了。

“爱美妈,这样吧,我去班里,处理一下事情,你和爱美在这儿聊聊,我跟同学们就说,这裤子是爱美四姑给的,至于二环的裤子——”严格老师瞬间有种强烈的反感,她现在不想再看爱美一眼,但是作为老师,她不得不考虑这件事在班里的影响,不考虑这13岁花季少女还得继续绽放,是花不是还得让她生长不是吗?

“我们给她买一条新的,真心的感谢你,老师。只是你得嘱咐——”爱美妈妈说不下去了,愧疚已经淹没了她的容颜,脸上的羞赧让她不好意思再看严格老师的脸。

“妈,这条裤子真的是我让君君给我买的,你们不信可以问君君。你们再相信我一次吧!求求你们!”爱美的声音炸雷一样响起。严格老师看到爱美妈妈突然抬起头,眼睛投向了自己,眼睛里闪射出一丝刚刚诞生出来的新鲜的希望来。

“你确定吗?真的,爱美,老师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确定要这样吗?”严格老师盯着爱美,心里同时也再次升腾起一股微妙的难以说得清的奢望:最好是真的吧。戳穿谎言就是在拿锋利的刀子一次一次的锯伤穿透一颗尚抱着希望的心,人得有几张尊严的皮经得起一次又一次的与血肉剥离。

“我确定!”李爱美再次抬起头,但严格总觉得这话是她在自言自语。

天色暗得吓人,这一刻没有了一丝风。就在君君站在我们面前的那一刻,周围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

“我没帮助爱美买过这样的裤子,从来——没有!”君君是爱美的好朋友,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曾因挤到一个床上被老师罚站一夜的死党。

“君君——你说实话吧,求求你,老师不吵你的,你妈妈不会知道的。求求你,说句实话吧!”爱美的脸上突然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好像整个人被突然掏空了一样,她跑过来,抓住君君的手。

“爱美,你——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你拿别人的裤子跑到我屋子里借剪刀的时候,我都已经在劝你了,你怎么一点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呢!现在你把我推出来,你考虑到我的心情了吗?我不是一个像你一样能靠谎言吃饭的人,因为你的拿别人的裤子,我都觉得自己快成小偷了。你知道吗,我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过安稳觉了。我受不了了,我不能再这样欺骗老师了!你让我看不起自己!我不会再做你的朋友了!”君君被李爱美逼急了,边说边哭,边哭边说,一气之下,把所有的内幕全抛了出来。

风一下子又从天而降,挟着一股五月里少见的凉气,一丝丝地咬啮着人的肌肤,这让穿着裙子的严格老师一下子有种堕入冰窖的感觉。她严格有多大力量可以让每个人都找到属于自己的尊严呢?她可怜同情爱美的妈妈,那样一个干练整洁而又正直自尊的女人,怎么会教育出这样谎言连篇的女儿?难道是因为她对她女儿的过分严苛导致的吗?她同样同情甚至更加可怜爱美,13岁的少女得经历多少次艰难的心理斗争,才会一次又一次面不改色的与质询的眼光对视,获得她想要的结果,而每一次被别人撕扯掉面纱之后,又怎么能那样坦然自若的掩盖住血淋淋的伤口,同平时一样欢颜面对?

严格老师领着伤心的君君,边走边劝,天色黑沉沉地几乎让人看不见彼此的脸。

“老师,我还继续跟爱美玩儿吗?”君君的话让严格老师心头一振。她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向操场上望去,空荡荡的一片,除了那伤心的母女俩,再无一人。她看到一只扬起的手臂,似乎伸向了那个矮小瘦弱的身影。

还听到一声脆响。不,应该是一声炸雷在操场上空响起。雨终于还是落下来了,起初是豆大的点,很快就扯成了雨注,栽种在天地之间,连绵不绝。

严格老师安顿好班里的事物,拿着把伞再次奔向操场时,那里空荡荡的,已经了无人迹了。

两天后,二环的裤子找着了,她放错了位置;李爱美的烂了裤腰的裤子搭在阳光四射的寝室的阳台上,包里还多了一件妈妈新买的爱美向往已久的裙子。她照样有说有笑的,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李爱美毕竟只是一个13岁的孩子,爱美是她这个年龄青春独有的特征。

但是严格老师的微信对话框里,却多了一篇爱美妈妈发来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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