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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邢烈寒唐思雨啥時候更新
邢烈寒唐思雨更新的時間不固定,要看作者的計劃。
小說簡介:一場渡假,回國撞見未婚夫的背叛。她怒然消失離開。 五年後,她帶著天才萌寶回歸。小寶參加鋼琴大賽,哪料到,兒子竟然還打著找老爸的算盤。
「鏡頭往這邊,把我拍帥一點!我叫唐寶,我的媽咪叫唐思雨,超漂亮的哦!我今年四歲半,有長得像我,並且,有可能是我爹地的男人,請一定要聯系我哦!」說完,還不忘朝鏡頭道,「爹地,等你哦!」
後台,某女已氣瘋。 幾天之後,神秘男人找上門,自稱孩子父親。唐思雨看著這個高大俊美,和兒子一個模子般的男人,她怒了。五年前的混蛋就是他?
精彩內容閱讀:
邢烈寒已經把公司的一切都按排好了,明天一早的飛機回國。
唐思雨呆在兒子的房間里,對於已經快要五歲半的邢以熙來說,他已經是一個大人了,所以,他的行李都是他自已收拾的。
不需要大人們的幫忙。
唐思雨坐在兒子的房間的沙發上,看著給他買回來的一套行禮箱,他還有些笨絀的折疊著他的小衣服,一件一件非常認真的擺放在箱子里。
唐思雨真得覺得兒子長大了,想一想他的出生還在昨天一樣,聽到他從產房裡呱呱落地的聲音,響亮的啼哭聲,可現在,已經是一米二的個頭了,小小的五官也出落得更加像他的父親了。
「媽咪,你去陪爹地吧!我可以自已收拾的。」小傢伙朝她說道。
唐思雨也覺得自已呆在這里,會給他造成壓力,她笑著起身道,「那行,你收拾好了下樓吃飯。」
「嗯。」小傢伙認真的應了一聲。
唐思雨出來,繞過一個走廊就到了書房裡,落地窗前,邢烈寒正在打電話,處理工作上的問題,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他轉身望過來,低沉結束了工作電話。
「兒子收拾得怎麼樣了?」
「正在收拾,應該晚餐之前,他可以收拾好。」唐思雨笑應一聲。
邢烈寒上前笑問道,「兒子這么大,這么懂事了,什麼時候再給他填一個妹妹?」
唐思雨抿唇認真的想了一下,「這次回國之後打算吧!」
邢烈寒眼底閃過一抹驚喜,同時又笑攬她入懷,「如果你不想我也不逼你。」
「想,我想再要一個。」唐思雨的聲音非常確定。
2. 趙平津許禾免費閱讀服軟大結局
趙平津許禾免費閱讀服軟還沒有大結局,小說還在連載當中,書名叫服軟,作者明珠。許禾沒有進去,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了,等電梯的時候,她看到鏡子里的自己,萬年不變的衛衣牛仔褲,長直發,不化妝,確實不醜,但也不好看,沒什麼女人味。
服軟小說的特點
周末,舍友都不在,林曼一大早就打扮的花枝招展出了宿舍,還特意問許禾今天約不約會,
江淮出差,許禾早上接了江淮電話,他很抱歉的說周末要去臨市出差不能陪她,聽得許禾的回答,林曼眼底的笑都要綳不住了那行,那你在宿舍好好休息,許禾攥著手機,片刻後,她撥了一個電話今天忙嗎,男人輕笑了一聲。
旋即聲音有些散漫響起一會兒我讓鄭凡去接你,許禾起床,洗澡換衣服,化妝,塗口紅的時候,手機響了,她從衣櫃拿出一件風衣裹住了自己,戴了帽子和口罩下樓,上車後,鄭凡溫聲對她道許小姐,趙少在麓楓公館,這會兒還有個貴客,您一會兒直接去3號樓。
3. 麥琪的禮物原文及賞析
《麥琪的禮物》歐·亨利創作的短篇小說,講述了一對窮困的年輕夫婦忍痛割愛互贈聖誕禮物的故事,反映了美國下層人民生活的艱難,贊美了主人公善良的心地和純真愛情。下面是我為你整理的麥琪的禮物原文及賞析相關內容,希望你喜歡,歡迎閱讀。
一、原文
《麥琪的禮物》
作者:歐·亨利
一元八角七。全都在這兒了,其中六角是一分一分的銅板。這些分分錢是雜貨店老闆、菜販子和肉店老闆那兒軟硬兼施地一分兩分地扣下來,直弄得自己羞愧難當,深感這種掂斤播兩的交易實在丟人現眼。德拉反復數了三次,還是一元八角七,而第二天就是聖誕節了。
除了撲倒在那破舊的小睡椅上哭嚎之外,顯然別無他途。
德拉這樣做了,可精神上的感慨油然而生,生活就是哭泣、抽噎和微笑,尤以抽噎占統治地位。
當這位家庭主婦逐漸平靜下來之際,讓我們看看這個家吧。一套帶傢具的公寓房子,每周房租八美元。盡管難以用筆墨形容,可它真真夠得上乞丐幫這個詞兒。
樓下的門道里有個信箱,可從來沒有裝過信,還有一個電鈕,也從沒有人的手指按響過電鈴。而且,那兒還有一張名片,上寫著「詹姆斯·迪林厄姆·楊先生」。
「迪林厄姆」這個名號是主人先前春風得意之際,一時興起加上去的,那時候他每星期掙三十美元。現在,他的收入縮減到二十美元,「迪林厄姆」的字母也顯得模糊不清,似乎它們正嚴肅地思忖著是否縮寫成謙遜而又講求實際的字母D。不過,每當詹姆斯·迪林厄姆·楊回家,走進樓上的房間時,詹姆斯·迪林厄姆·楊太太,就是剛介紹給諸位的德拉,總是把他稱作「吉姆」,而且熱烈地擁抱他。那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德拉哭完之後,往面頰上抹了抹粉,她站在窗前,痴痴地瞅著灰濛蒙的後院里一隻灰白色的貓正行走在灰白色的籬笆上。明天就是聖誕節,她只有一元八角七給吉姆買一份禮物。她花去好幾個月的時間,用了最大的努力一分一分地攢積下來,才得了這樣一個結果。一周二十美元實在經不起花,支出大於預算,總是如此。只有一元八角七給吉姆買禮物,她的吉姆啊。她花費了多少幸福的時日籌劃著要送他一件可心的禮物,一件精緻、珍奇、貴重的禮物——至少應有點兒配得上吉姆所有的東西才成啊。
房間的兩扇窗子之間有一面壁鏡。也許你見過每周房租八美元的公寓壁鏡吧。一個非常瘦小而靈巧的人,從觀察自己在一連串的縱條影象中,可能會對自己的容貌得到一個大致精確的概念。德拉身材苗條,已精通了這門子藝術。
突然,她從窗口旋風般地轉過身來,站在壁鏡前面。她兩眼晶瑩透亮,但二十秒鍾之內她的面色失去了光彩。她急速地折散頭發,使之完全潑散開來。
現在,詹姆斯·迪林厄姆·楊夫婦倆各有一件特別引以自豪的東西。一件是吉姆的金錶,是他祖父傳給父親,父親又傳給他的傳家寶;另一件則是德拉的秀發。如果示巴女王①也住在天井對面的公寓里,總有一天德拉會把頭發披散下來,露出窗外晾乾,使那女王的珍珠寶貝黯然失色;如果地下室堆滿金銀財寶、所羅門王又是守門人的話,每當吉姆路過那兒,准會摸出金錶,好讓那所羅門王忌妒得吹鬍子瞪眼睛。
此時此刻,德拉的秀發潑撒在她的周圍,微波起伏,閃耀光芒,有如那褐色的瀑布。她的美發長及膝下,彷彿是她的一件長袍。接著,她又神經質地趕緊把頭發梳好。躊躇了一分鍾,一動不動地立在那兒,破舊的紅地毯上濺落了一、兩滴眼淚。
她穿上那件褐色的舊外衣,戴上褐色的舊帽子,眼睛裡殘留著晶瑩的淚花,裙子一擺,便飄出房門,下樓來到街上。
她走到一塊招牌前停下來,上寫著:「索弗羅妮夫人——專營各式頭發」。德拉奔上樓梯,氣喘吁吁地定了定神。那位夫人身軀肥大,過於蒼白,冷若冰霜,同「索弗羅妮」的雅號簡直牛頭不對馬嘴。
「你要買我的頭發嗎?」德拉問。
「我買頭發,」夫人說。「揭掉帽子,讓我看看發樣。」
那褐色的瀑布潑撒了下來。
「二十美元,」夫人一邊說,一邊內行似地抓起頭發。
「快給我錢,」德拉說。
呵,接著而至的兩個小時猶如長了翅膀,愉快地飛掠而過。請不用理會這胡謅的比喻。她正在徹底搜尋各家店鋪,為吉姆買禮物。
她終於找到了,那準是專為吉姆特製的,決非為別人。她找遍了各家商店,哪兒也沒有這樣的東西,一條樸素的白金錶鏈,鏤刻著花紋。正如一切優質東西那樣,它只以貨色論長短,不以裝潢來炫耀。而且它正配得上那隻金錶。她一見這條表鏈,就知道一定屬於吉姆所有。它就像吉姆本人,文靜而有價值——這一形容對兩者都恰如其份。她花去二十一美元買下了,匆匆趕回家,只剩下八角七分錢。金錶匹配這條鏈子,無論在任何場合,吉姆都可以毫無愧色地看時間了。
盡管這只表華麗珍貴,因為用的是舊皮帶取代表鏈,他有時只偷偷地瞥上一眼。
德拉回家之後,她的狂喜有點兒變得審慎和理智了。她找出燙發鐵鉗,點燃煤氣,著手修補因愛情加慷慨所造成的破壞,這永遠是件極其艱巨的任務,親愛的朋友們——簡直是件了不起的任務呵。
不出四十分鍾,她的頭上布滿了緊貼頭皮的一綹綹小卷發,使她活像個逃學的小男孩。她在鏡子里老盯著自己瞧,小心地、苛刻地照來照去。
「假如吉姆看我一眼不把我宰掉的話,」她自言自語,「他定會說我像個科尼島上合唱隊的賣唱姑娘。但是我能怎麼辦呢——唉,只有一元八角七,我能幹什麼呢?」
七點鍾,她煮好了咖啡,把煎鍋置於熱爐上,隨時都可做肉排。
吉姆一貫准時回家。德拉將表鏈對疊握在手心,坐在離他一貫進門最近的桌子角上。接著,她聽見下面樓梯上響起了他的.腳步聲,她緊張得臉色失去了一會兒血色。她習慣於為了最簡單的日常事物而默默祈禱,此刻,她悄聲道:「求求上帝,讓他覺得我還是漂亮的吧。」
門開了,吉姆步入,隨手關上了門。他顯得瘦削而又非常嚴肅。可憐的人兒,他才二十二歲,就挑起了家庭重擔!他需要買件新大衣,連手套也沒有呀。
吉姆站在屋裡的門口邊,紋絲不動地好像獵犬嗅到了鵪鶉的氣味似的。他的兩眼固定在德拉身上,其神情使她無法理解,令她毛骨悚然。既不是憤怒,也不是驚訝,又不是不滿,更不是嫌惡,根本不是她所預料的任何一種神情。他僅僅是面帶這種神情死死地盯著德拉。
德拉一扭腰,從桌上跳了下來,向他走過去。
「吉姆,親愛的,」她喊道,「別那樣盯著我。我把頭發剪掉賣了,因為不送你一件禮物,我無法過聖誕節。頭發會再長起來——你不會介意,是嗎?我非這么做不可。我的頭發長得快極了。說恭賀聖誕』吧!吉姆,讓我們快快樂樂的。你肯定猜不著我給你買了一件多麼好的——多麼美麗精緻的禮物啊!」
「你已經把頭發剪掉了?」吉姆吃力地問道,似乎他絞盡腦汁也沒弄明白這明擺著的事實。
「剪掉賣了,」德拉說。「不管怎麼說,你不也同樣喜歡我嗎?沒了長發,我還是我嘛,對嗎?」
吉姆古怪地四下望望這房間。
「你說你的頭發沒有了嗎?」他差不多是白痴似地問道。
「別找啦,」德拉說。「告訴你,我已經賣了——賣掉了,沒有啦。這是聖誕前夜,好人兒。好好待我,這是為了你呀。也許我的頭發數得清,」突然她特別溫柔地接下去,「可誰也數不清我對你的恩愛啊。我做肉排嗎,吉姆?」
吉姆好像從恍惚之中醒來,把德拉緊緊地摟在懷里。現在,別著急,先讓我們花個十秒鍾從另一角度審慎地思索一下某些無關緊要的事。房租每周八美元,或者一百萬美元——那有什麼差別呢?數學家或才子會給你錯誤的答案。麥琪②帶來了寶貴的禮物,但就是缺少了那件東西。這句晦澀的話,下文將有所交待。
吉姆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包,扔在桌上。
「別對我產生誤會,德爾,」他說道,「無論剪發、修面,還是洗頭,我以為世上沒有什麼東西能減低一點點對我妻子的愛情。不過,你只要打開那包東西,就會明白剛才為什麼使我楞頭楞腦了。」
白皙的手指靈巧地解開繩子,打開紙包。緊接著是欣喜若狂的尖叫,哎呀!突然變成了女性神經質的淚水和哭泣,急需男主人千方百計的慰藉。
還是因為擺在桌上的梳子——全套梳子,包括兩鬢用的,後面的,樣樣俱全。那是很久以前德拉在百老匯的一個櫥窗里見過並羨慕得要死的東西。這些美妙的發梳,純玳瑁做的,邊上鑲著珠寶——其色彩正好同她失去的美發相匹配。她明白,這套梳子實在太昂貴,對此,她僅僅是羨慕渴望,但從未想到過據為己有。現在,這一切居然屬於她了,可惜那有資格佩戴這垂涎已久的裝飾品的美麗長發已無影無蹤了。
不過,她依然把發梳摟在胸前,過了好一陣子才抬起淚水迷濛的雙眼,微笑著說:「我的頭發長得飛快,吉姆!」
隨後,德拉活像一隻被燙傷的小貓跳了起來,叫道,「喔!喔!」
吉姆還沒有瞧見他的美麗的禮物哩。她急不可耐地把手掌攤開,伸到他面前,那沒有知覺的貴重金屬似乎閃現著她的歡快和熱忱。
「漂亮嗎,吉姆?我搜遍了全城才找到了它。現在,你每天可以看一百次時間了。把表給我,我要看看它配在表上的樣子。」
吉姆非但不按她的吩咐行事,反而倒在睡椅上,兩手枕在頭下,微微發笑。
「德爾,」他說,「讓我們把聖誕禮物放在一邊,保存一會兒吧。它們實在太好了,目前尚不宜用。我賣掉金錶,換錢為你買了發梳。現在,你作肉排吧。」
正如諸位所知,麥琪是聰明人,聰明絕頂的人,他們把禮物帶來送給出生在馬槽里的耶穌。他們發明送聖誕禮物這玩藝兒。由於他們是聰明人,毫無疑問,他們的禮物也是聰明的禮物,如果碰上兩樣東西完全一樣,可能還具有交換的權利。在這兒,我已經笨拙地給你們介紹了住公寓套間的兩個傻孩子不足為奇的平淡故事,他們極不明智地為了對方而犧牲了他們家最最寶貴的東西。不過,讓我們對現今的聰明人說最後一句話,在一切饋贈禮品的人當中,那兩個人是最聰明的。在一切饋贈又接收禮品的人當中,像他們兩個這樣的人也是最聰明的。無論在任何地方,他們都是最聰明的人。
他們就是麥琪。
二、《麥琪的禮物》賞析
麥琪,是聖子耶穌誕生時前來送禮的三位智慧的賢人。他們首創了聖誕節饋贈禮物的風俗。在西方人看來,聖誕禮物是最可珍貴的,因而也希望自己獲得的禮物是最有價值的「麥琪的禮物」。
美國著名作家歐·亨利在《麥琪的禮物》這篇小說中,用他筆調幽默又帶有淡淡哀傷的藝術語言講述了一個「沒有曲折、不足為奇的故事」。以聖誕前夜饋贈禮物如此平常的題材創構的小說,在西方文壇並非罕見,其中也不乏精心之作,而歐·亨利的《麥琪的禮物》獨自絕響,成為這類題材的傑作,確實是令人深思的。
首先,從內容上看。全篇以饋贈聖誕禮物為中心線,寫了美國一對貧窮而恩愛的夫婦。這個家庭的主婦為了節省每個銅子兒,不得不「每次一個、兩個向雜貨鋪、菜販和肉店老闆那兒死乞白賴地硬扣下來」。盡管如此,到聖誕前夕全家只剩下一塊八毛七分錢。作家不用多費筆墨去寫這個家庭的拮據困窘,只是簡單地用「一塊八毛七分錢」引出全篇。唯其如是,深愛丈夫的主婦德拉把這錢數了三遍,並因為無法為丈夫購得一件稱心的「麥琪的禮物」而傷心地哭泣。歐·亨利最擅長用貌似平淡的話語作素描,去營構一種氣氛,讓讀者沉湎其中,領味和思考人物的命運。「一塊八毛七分錢」為這個「沒有曲折、不足為奇的故事」營構的憂郁凄涼的氣氛始終貫穿全文,即使寫到夫婦看到禮物時的瞬時驚喜和歡樂時也明顯地帶有這種氣氛袒露的傷痛。「人生是由啜泣、抽噎和微笑組成的,而抽噎佔了其中絕大部分」。這句話似乎折射出歐·亨利對當時美國現實的深沉思考。作家寫出了一對貧窮夫婦的痛苦,也在對人物思想性格和故事情節的描寫中,把讀者的趣味引向高尚的境界,給人以啟迪,讓人從中獲得美的陶冶。這是《麥琪的禮物》這篇小說真正價值之所在。
德拉為了給丈夫心愛的金錶配上一副精巧的表鏈,忍痛賣掉自己一頭美麗的頭發。那「美麗的頭發披散在身上,像一股褐色的小瀑布,奔瀉閃亮」,丈夫吉姆非常喜愛妻子這頭美麗的褐發。他深知愛妻為了裝扮頭發對百老匯路上一家商店櫥窗里陳列的玳瑁發梳渴望已久。為了在聖誕前夕給愛妻贈送玳瑁發梳作為有價值的「麥琪的禮物」,吉姆也忍痛賣掉了三代祖傳的金錶。德拉的美發和吉姆的金錶,是這個貧窮家庭中唯一引為自豪的珍貴財產。為了對愛人表示深摯的愛,他們在聖誕之夜失去了這兩件最珍貴的財產,換來了已無金錶與之匹配的表鏈和已無美發借之裝扮的發梳。瞬間的歡樂付出了昂貴的代價,而隨之而來的無疑是深深的痛苦。歐·亨利經過對現實生活的深沉思考之後,精心篩選了這個故事的主要情節,使這類易入俗套的題材煥發出奇異動人的光彩。金錶和美發,對這個每星期只收入20塊錢的家庭來說是一筆不可復得的巨大財富。這個遺憾帶來的苦澀感,使每個善良的讀者心扉顫栗。這個凝聚著社會現實生活無法解決的真實矛盾(愛情和財富)因作家深沉的文筆而倍增真實,更能引起讀者的憐憫和同情,並將他們引入更深刻的思考中去。歐·亨利的短篇小說一向不以奇詭情節取勝,揭示復雜的社會生活往往不過攝取其中一個鏡頭,但那種刻意追求的以情動人的獨特藝術效果,卻能透過「沒有曲折、不足為奇的故事」沖擊讀者的心扉。德拉和吉姆為了一時的感情沖動,「極不聰明地為了對方犧牲了他們一家最寶貴的東西」,作家把他們稱作「兩個住在一間公寓里的笨孩子」。在那個唯金錢萬能的社會中,他們的禮物不能算作是智慧的「麥琪的禮物」。但是,他們失去了財富,卻加深了人世間最可寶貴的真摯的愛情。在愛情與財富的矛盾中他們為了前者犧牲了後者。所以,作家在小說末尾留下了一段意味深長的話:「讓我們對目前一般聰明人說最後一句話,在所有饋贈禮物的人當中,他們兩個是最聰明的……他們就是麥琪。」
小說揭示社會現實不靠說教,而是用人物感情起伏的發展變化引為脈絡,啟發讀者去觸摸、感受人物帶有悲劇色彩的思想性格。在那個金錢可以買賣愛情,心理和感情出現畸變的社會中,德拉夫婦之間真摯深厚的愛充滿了作家的理想主義的色彩。歐·亨利不寫這個社會中金錢作賤愛情的罪惡,偏去寫這個晦暗鏡頭中的詩情畫意,去贊揚德拉夫婦的聰慧,這絕非常人手筆。所以,作品給人的不是消沉和晦暗,而是對美的追求和眷戀,從而把讀者引向高尚的境界。
一般說來,短篇小說因其篇幅短小,要求作家以「少少許」勝「多多許」,就必須筆墨凝練,刻畫人物風姿只能抓住一兩個側面去作速寫勾勒。其難度在某種程度上未必比中、長篇小。歐·亨利的短篇常以他獨具風格的感傷筆調和詼諧輕快的筆鋒,去刻畫人物和鋪展情節,使筆下的形象富有立體感,並給人以不盡的余韻。《麥琪的禮物》正是這個藝術特色的代表作。裁剪精到的構思,對話般親切的語言,微帶憂郁的情調,使這個短篇在縷縷情感的光束中顯露出豐厚的內涵,激發讀者對愛情、金錢的價值的思考。作家細致地寫德拉無錢為丈夫買禮物的焦灼心情,寫德拉的美發,甚至寫德拉上街賣發和買表鏈的全過程,卻惜墨如金地避開了吉姆賣金錶買發梳的經過。作家可以細致地描寫吉姆回家後德拉擔心失去美發會傷害吉姆的愛所作的一連串解釋,卻在吉姆講完賣金錶事之後戛然然止住全文。時而細致入微,時而寥寥數筆,讀者仍能從那些不著文字之處領悟作家的弦外之音。這種寄實於虛,並兼用暗示和略寫的手法,是《麥琪的禮物》所獨具的。
作者簡介:
歐·亨利(O.Henry,1862年9月11日—1910年6月5日),又譯奧·亨利,原名威廉·西德尼·波特(William Sydney Porter),美國短篇小說家、美國現代短篇小說創始人,其主要作品有《麥琪的禮物》《警察與贊美詩》《最後一片葉子》《二十年後》等。
1862年9月11日,歐·亨利生於美國北卡羅萊納州格林斯伯勒,曾當過銀行職員、葯劑師等。1896年2月,歐·亨利因受到盜用公款的指控入獄,後逃亡宏都拉斯。1898年再次入獄,期間開始發表作品。1902年,歐·亨利移居紐約,成為職業作家。1910年6月5日,歐·亨利因肝硬化在美國紐約去世。歐·亨利與契訶夫和莫泊桑並列世界三大短篇小說巨匠,曾被評論界譽為曼哈頓桂冠散文作家和美國現代短篇小說之父,他的作品有「美國生活的網路全書」之譽。
4. Waldeinsamkeit
我抱著一瓶可樂,兩盒檸檬茶和一袋薯片,歪歪扭扭地走出便利店的門,任由趿拉的拖鞋摩擦地面,惱人的聲音在小區門口回盪,打破了這個時間應有的沉寂。門禁保安抬頭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去,看他飛舞的食指應該是在奮力抵抗農民的進攻。這就麻煩了,早知道應該要個袋子,門禁卡都掏不出來。我用腋窩夾著猶如冰塊的可樂,指間再夾著檸檬茶,左手抽搐地在口袋裡摸來摸去,看起來估計像抽風的病人。
「累不累啊,我給你提著吧。」
像深潛的魚雷,砰的一聲在我腦里某個地方炸開,把剛剛還在苦苦思索的游戲攻略炸得支離破碎,綻開無數個洶涌的漩渦,卻沒有帶起一絲浪花。這聲音太耳熟了,是誰?大腦瘋狂匹配那可憐的信息庫,找不到任何一個名字。我驚愕地轉身,見到了一個億分之一秒就能對上的面容。
「我去,居然是你?這都十點多了,下來買宵夜?」 我有一點語無倫次。
上次見到她,好像是一年前了。但當時身邊還有我的家人,只好匆匆打個招呼,點個頭就扭頭繼續走了,沒能多聊幾句。她還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讓我忍不住回頭看了兩眼,卻什麼也沒看見。那一天似乎也是如此,腦子宕機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然後強烈譴責自己早衰的腦子越來越不好用。但這次完全不一樣了。周圍安靜得只剩下遠處馬路上朦朧的車聲,一側的街道上也只站著我和她兩人,和暗沉的深紫色天空。
「好久不見。」 她沒有回答我的話,「你手不冷嗎,一直抱著可樂。」
我有點手足無措。如果尷尬能用一個表測出值,那它的指針早已超出表盤轉了十多圈。「是啊,真的好久好久沒見過了,最近還行吧?」
這話我都覺得爛,夠寒暄夠虛偽。但她露出一個特簡單的微笑,聲音低了一分:「我覺得不太行。」
我恍然大悟,朝她努努嘴,「喝點什麼?回去買點東西喝吧,我請客。」 她走過來提了提那個1.5升裝的可樂,上面挺干凈,因為水珠都在我衣服上。「你天天都下來買這個喝?」 「沒有啊,就今天,家裡沒東西喝了不爽。」 「才不信。」 她戳了一下我腰,癢得想把檸檬茶也丟在地上。身體下意識扭開的一瞬間,突然仿若回到了六年前。
我沒交語文作業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戳我的。
「這么敷衍?既然要請女孩子喝東西,怎麼能在便利店裡請呢?」
「那你想去哪?三更半夜的要求還這么高?」
「奶茶店!我要喝奶茶,吃炸雞!」
「下次吧。現在你要不要?不要我走了。」
「不行!你說要請我喝東西,我現在就要喝奶茶!」
「便利店也有奶茶啊!」
「那炸雞和雞蛋仔呢?」
恍惚間,站在她面前的好像不再是那個慵懶的宅男,而是那個誰都不怕,卻只敢在她名字後面加一個「姐」的小男生。每次發生爭吵,那個初二的矮個子男生一開始就篤定的認為自己佔了下風,再狠的話也說不利索。過後又一邊大聲談笑引起她注意,一邊憎惡地看她與老師談笑風生告他的狀。只有放學後一路的聊天,才是最開心的時候。這回我可不想再做那個事後被取笑的人,望著她面不改色問道:
「行,沒問題,你想去哪喝,說吧。」
她眼裡放出幾縷不同於路燈的光芒:「真的嗎?可是有點遠喔。」 我咬著牙答到:「我上去拿車鑰匙,開車過去,總可以了吧!」
「喔?你會開車嗎?」 她音調高了些,滿是掩飾不住的笑意,「或者說,你敢嗎?」
「我可是有駕照的,走起啊,誰怕誰。」
「走著!」
放下飲料後我對父母借口說又少買了兩樣,出門前偷偷把筐子里的車鑰匙揣在口袋裡,心裡狂跳不停,手心也都是汗,把根本不合腳的拖鞋換成了運動鞋。但一到樓下,才發現樣子更丑了。T恤和短褲上可以直接寫一行「大家好我們是睡衣」,又皺又亂,偏偏還穿了對奇怪的鞋子。但很快我才意識到這是因為對比她身上那件干凈的白底個性長袖衫,我們顯得像從兩個世界走出來的人。我沒說話,她靜悄悄地跟在我的身後,像一片跳躍的影子,又像剛放手的風箏。我低著頭,心想父母會不會馬上就發現車鑰匙和人都不見了,一個電話說不定就原形畢露。耐不住周圍的孤靜,便頭也不回地悶聲問了一句:
「大熱天你怎麼還穿這么厚的長袖呢,看來不是下樓買宵夜嘛。」 等了很久,她也沒吭聲。「難不成你穿得這么奇怪是要見誰?見什麼人嗎?」 依舊沒有回應。可能真的是自己太不適合交際吧,為什麼說什麼都覺得尷尬呢?我突然止步,望瞭望她,沒想到她低著頭,烏黑長發從兩耳後穿過,似乎在掩蓋她的眼瞼。但她沒擋住,我隱約地看到她微微發紅的眼圈,像是奇異的眼妝,在昏暗的光下若隱若現。
看起來有點奇怪吶。
家裡的本田車雙閃剛跳動了一下,她就迫不及待拉開副駕門撲進去,乖乖地系好安全帶,眼裡眉間都是一副期待的神情,我放在中間的手機被她搶了過去,頎長的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舞蹈。「就去這家,我給你設了導航。」 她把手機丟給我,又補了一句,「開快點吧。」 我心裡一個卧槽,你還知道開快點,大半夜逼我偷偷開車拉你喝奶茶,開快開慢不折騰個把小時都回不來,難不成我還能往慢了開?我把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瞟了一眼屏幕。20分鍾車程,還可以接受,只不過那個陌生的街巷我也沒去過,也沒聽過那裡有什麼奶茶店。
沒想到,剛剛那短短兩句話以後她就一直沒說過話了。偌大的馬路上車輛寥寥無幾,交通燈孤單而機械地指揮空空如也的車道,反復閃過的路燈更讓人昏昏欲睡。我按了幾下收音機的不同調頻,都是不大清晰的音樂聲,估計聽了更想睡覺。車外的世界和小區外一樣寂靜空曠,車內仿若漂盪在海洋中心的一艘孤舟。而她卻並沒有拿出手機刷刷微博或是看看朋友圈,而是安靜地透過車窗盯著外面,或是扭過頭來望著我,看得我渾身發麻……
「內個……我考了駕照的,開也有兩三個月駕齡。」 我偷偷瞄了她兩眼,「這個你真的不用擔心,雖然確實沒法開的很快很快,但不可能出事的,我挺穩的,你別不相信我啊!很安全的!」
「一點都不害怕。只是,你真的變了很多,我想不到第一次坐的居然是你的車。膽子也比以前大多了,體貼多了,以前我讓你幫我提個東西你都一臉的嫌棄,讓你幫我把作業拿給老師你說你是有手有腳的課代表為什麼找我。今天我提了這么過分的要求你竟然直接答應了,真的,很感動。我還想好了你會直接拒絕,然後我會去便利店拿一盒巧克力味維他奶,你能請我喝,就已經很高興了。對不起啊,感覺你有些陌生可我也好開心…… 」
她語無倫次地說了很多,聽的我心裡驚詫不已,也沒法接的上話,很是尷尬。她不像是會說這些話的人,但她可能也不知道我對這樣如同偶像小說的神展開沒有任何處理經驗,只能像個腦癱兒一樣「別啊」 「嗯」 「噢噢」 地附和,一時間思緒萬千卻又找不到能娓娓道來的源頭。
萬幸的是,在我找到下一個合適的開頭來打破再一次因為互相的謹慎而導致的尷尬前,導航里那個平平無奇的小綠點就在我的右手邊。我習慣性地四處張望P字和地面的黃線,濕漉漉的手在方向盤上留下不少水印,一路狂跳不止的心讓人口乾舌燥,我也等不及一杯奶茶緩一緩。可P字還沒看見,副駕駛傳來降了兩個調的聲音:
「啊,好可惜,已經關門了。」
我下車一看,招牌果然黑漆漆的,卷簾門也拉了下來,裡面一絲光也沒有,只剩下門口冰冷而光禿禿的一把鎖。
「也對,都十一點了,人家應該也要回家休息。時間太晚了。」
「哎…… 為什麼這么早就關門呢,奶茶店不是都營業到凌晨的嗎?」 她懊悔地說,「早知道咱們應該再早一點碰見,再早一點出來。」
「算啦算啦,你不是說喝個巧克力維他奶也可以嗎,不耽誤你今晚了,現在就回去吧。」我抬手看了一下手機,有些焦慮我和她的父母是不是已經要把手機打爆了。她留戀地回頭看了幾眼,澄如明鏡的眼裡滿是不舍,讓我完全理解不了 —— 唯一的可能是,也許她男朋友在這里工作?還是她投資了這家奶茶店,想帶我嘗嘗「股東特供版」再借機炫耀一下 ?
或者,只是單純地想喝奶茶而已。
一股莫名其妙的壞主意在腦子里撞來撞去。家人會擔心吧?路上出了事怎麼辦?車的油還剩多少?回不去是不是要在外面開房…… 天!我在想什麼?這么齷齪的東西是我這種清高的人能對一個久別的同學想出來的事情?你變了啊你變了!遲疑半晌,我沒有攔住要脫口而出的話,它清晰地從我嘴裡蹦出來:
「現在要趕回家了嗎?」
「什麼?」 她拉開車門。
「剛剛的承諾是請你喝奶茶,沒請到那我太丟人了。這市區這么大,開到深夜的店多的是。走吧,先不回去了。」我有些局促不安地盯著她的眼睛,「我就想試試。你說,深夜裡拉一個女孩大老遠跑去喝奶茶,該是件多美好的事。」
「拐賣兒童婦女可是重罪。更何況我兩項都佔了!」 她的陰霾一掃而散,又對我露出了「你死定了」的表情,「但是,我還沒被拐走過,不如你試試吧。」
「要不…… 你先給家裡打個電話?」
「別管他們了。走吧!再遲一點家門也不讓你進了!」
「好嘞。」我毫不猶豫地重踏油門,車子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逃離了那個巷子。
但沒想到的是,大部分的店面都把門關得緊緊的,裡面的黑暗爭先恐後地想從門縫里滲出來。即使我控制著路線都貼著白日里熱鬧不已的商圈,走出了二十分鍾,卻幾乎沒怎麼踩過剎車。我開始懷疑今天是不是什麼世界燈管保護日或者卷簾門發明一百年紀念日,這些人怎麼都不想做生意了呢?時間越晚,希望越渺茫,可是我一直在為那個希望花更多的時間,像一隻在莫比烏斯環上奔跑的螞蟻,或者一隊沙漠里朝著一面瘋狂行軍的人,卻又全然沒有什麼驚恐和憂慮。有的只是集合了偷偷開車和帶女孩越跑越遠的莫名的興奮和歡悅,還帶著些許期待,雜糅成讓人上癮的情感。反正續航里程一到80公里我就立刻回程,人家嘴上逞強,說不定心裡一直擔心得很,隨時准備跳車呢。
在數字還剩87的時候,我竟然真的找到了一個燈火明亮,還蠻出名的店,一口長氣吐出。這里已經是城市的邊緣,色彩斑駁的混凝土巨人和酒紅色的天空已經有一些距離了,可我連自己都想不起來怎麼曲折地來到這個地方。我停好車,她安靜地在一旁站著,彷彿要喝奶茶的人是我而不是她。
還沒到12點就沒有奶茶店營業,讓消費者的願望得不到滿足,這充分反映了基礎設施建設依然與大眾需求存有偏差,要確保真正拉動內需,其仍有大量可優化之處…… 我任由奇怪的想法們上躥下跳。恍惚間,我點了個什麼奶茶還付了款,在靠窗的一側坐下。
「你好像不是在本地讀大學吧?」她側過頭。「嗯,我在西䦎那邊。」 「離得遠嗎?」 「坐車的話,大概兩個多小時吧?」 「挺近的。你知道我讀的什麼吧?」 我摸摸鼻子,試圖把那個名字檢索出來。「是…… 是省㨤龥䠿䡚大學吧?」 「我問的是專業啦!」
這下我沒答上來。她用力吸著吸管,含糊地說:「你死了,我們以前還在微信里聊過的。」 看到我一臉尷尬地掏出手機,她沒忍住笑出聲。
「有女朋友嗎?」
咣地一聲,明亮的燈光下像是忽然冒出一個巨大的秤砣,拉著內心嘩啦啦地墜往深處。這是什麼跳躍思維?!雖然朋友聊天問這個無可厚非,可你總得敘敘舊走一下程序吧,問得別人猝不及防。我反應倒挺快:「你呢,你脫單了?」 出乎意料的是,她沒用刻薄的詞攻擊我,而是淡淡地說:「讓你失望了,我沒男朋友。」
「你們學校男生質量都很高,不可能吧?」
「有什麼不可能。我們班男生很少,大一在社團認識過一個,那時候對所謂大學生活憧憬得多好,沒什麼防備心。忘了那個時候開不開心了,反正最後結局挺簡單。」 她左手拿起窗邊一個裝飾用的陶瓷杯懸在空中,手指一松,杯子筆直掉落,一聲突兀的脆響後在地上碎開成數不清的潔白的碎片,「就這樣。」 我驚呆了,第一反應是回頭看看那個店員,心想我去這傷害是有多大,提起來還得摔人家的東西,然後我還得賠給別人,至不至於啊!
然而店員依然在櫃台後面聊天,似乎根本沒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甚至沒有往這里看一眼。
「喂!你呢,跟我聊聊你女朋友啊,我沒什麼好說的了。」 「那我更沒什麼可說的。」 我還是沒忍住低頭看了幾眼滿地的碎片,「我讀的是機械專業,別提了,一個班40人一個女生都沒有!全是漢子。人家都是一男一女確認完眼神就好上了,我們這要保持性取向不變成基佬就已經是難上加難了……」
「我就知道你找不到女朋友的。」 她毫不掩飾戲謔的眼光,仿若當年那個頤氣指使的女孩,不留餘力地一把刀子捅進去,還扭一下。「 那你…… 有喜歡的人嗎?」
我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很長很長時間,從一年前,哦不,三年前開始,如同一隻抖動的篩碗,瀝去沙子里鮮見的珍珠。但是晃了半天,沙子漏光了,裡面什麼也沒有。乾乾凈凈的。
「沒有。」 我誠懇地答道。
「再想想。」 她突然撇開目光,專注地看著什麼東西,「可能你的大學真像你說的一樣乏味吧。」
三年沒有,我到五年前看看。那雙搖著篩子的手成了一艘在石油里前進的小船,各種奇怪的東西拽著船身,它艱難地頂著阻澀前進,很慢很慢,但好像依然一無所獲。我見到了幾個面孔,名字差點脫口而出了,才發現她們好像的確只是朋友——甚至還記不記得我這個人都是未知數。真是尷尬。
「真的沒有,沒必要騙你。你都說了我這號人肯定得單著的…… 不你這么盯著我啥意思啊!」
她搖搖頭,右手伸過來搶了我放在桌面的手機過去。我還以為她要翻我微信,可是又肯定不知道密碼,這玩哪出呢。沒想到,她看了一眼就放了回來——只是單純地看個時間。
很像很久以前的早晨,我睡眼朦朧地把作業放在桌面,灰色和白色的卷子本子互相摻雜,可又得挨個交上去。剛拿出語文的本子,猛地想起好像還漏了一篇閱讀題沒做,唯一的希望只能趕在早讀前想辦法從課代表那裡 「借」 一本來借鑒一下,可是這人似乎早就一眼看穿,「啪」 地一聲眼疾手快從桌面抽走本子,毫不拖泥帶水,然後留下還懵逼中的我和一句話,「想抄?做夢!」 乾巴巴地望著她的背影等著晚上被語文老師罰得抬不起頭,又絞盡腦汁思考下次該怎麼對付這個永遠領先一步的課代表。每個早晨,各種方法都隨著時間化為碎片,飄飛得一片不剩。只剩那個馬尾劃出一個漂亮的曲線,在空中留下無數飛舞的好聞的精靈,從未變得模糊,反而越來越清晰。
我操。該不會就是她吧?
原來這么多年騙的都是自己。我其實從來就不是一個小孩子。
我真的要把名字說出來嗎?她的名字。
她回頭看了一眼窗外,店員也准備打烊了,卻沒有嘰嘰喳喳地聊天, 側身悄悄地對著這邊指指點點。我們兩個有那麼特別嗎?沒有吧,沒什麼特別的。
「 今天我真的非常開心,完全沒想到,做了一件這么棒的事情,跨越大半個城市去喝一杯奶茶。」 她自顧自地說著,又重復了一遍似曾相識的話,「 你知道嗎…… 他說最後能幫我實現一個願望,我想了好久好久,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
「 他是誰?!」
「 ……無所謂啦。最後我跟他說,我想見一下真正喜歡我的人。他居然同意了。但是我猜了好多好多人,真的沒想到,居然是你。我被嚇到了,一直站在一邊不敢靠近,准備好了好多劇本,都害怕得不敢開口,因為從來沒有想到過竟然是你啊…… 」
錯愕之中,我沒能聽懂這句話。
「 本來,我想…… 就看一眼算了,可能他在騙我,但好在叫住你了,才能經歷我能想像到最夢幻的一個晚上。」她的眼眶紅紅的,可把我嚇得不輕,我還以為又說錯話要挨打了,「所以說呀,一定要邁出那一步才行,別害怕什麼,真的。好多事情,你不試一下,可能突然永遠都沒機會了,會後悔很久很久的。」
她低頭看了一眼杯子,但實際上在遮掩雙眼。情況突然急轉直下,我絞盡腦汁卻完全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只有種想把她抱進懷里,安慰一下的沖動——她說試試,那就試試吧。剛准備起身,可她卻又比我更快地站起,說道:
「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謝謝你今晚的招待,我開心多了。」
我一把攔住她,可她卻往外一閃。我聲音抬高了幾分:「你要去哪啊!這里荒涼的要死,要走咱們一起啊!」
「 沒事的,不用擔心我。」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告訴我行嗎?求你了!」 我想拽住她的手,卻抓了個空,「 我會想辦法幫你解決的,你千萬別怕啊,千萬別想不開!」
「 我真的沒什麼可告訴你的。你也不用擔心我啦。」 她擠出一個笑容,在我眼裡卻像黑夜裡的一束閃電炸開,「 唯一遺憾的是不能坐你的車走了,因為我趕時間,而你可能還有很多遺憾,不要等來不及的那一天喔!」
說完,她扭頭就快步向門外走去。剛才的話,她再也掩飾不住哭腔了,而我更無法壓抑心中的恐懼,拔腿追在後面,驚懼像一股電流穿過,讓人本能地想抓住什麼東西,可我抓不到。
剛出門口十多米,我的指尖就碰到了她被風揚起的發尖,隨即她卻突然站住,轉過身,臉上滿是強裝的鎮定,看得我難受不已,卻又不敢妄動。
「 別跟著我,行嗎?求求你。答應我行不行。」
伸出去的雙手懸在半空,我沉默了幾秒,盯著她的眼睛,輕輕地說,「 嗯。我答應你。」
她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如此的真切和溫暖,真讓我定在了原地。
「 對不起。」 她低聲地說道,細微得這個世界上只有我聽得見。然後又快步往前,甚至越走越快,甚至是跑了起來,跑得是那麼隨意和落魄。
「 對不起!!!」
幾乎是她竭盡全力喊出來的。這聲音震得我一愣,像一顆石子在黑底膠片上劃過清晰的印痕,在寧靜的夜裡顯得如此突兀,不知道是喊給誰聽的。
我猛地被腦中的一束光火擊穿,這才醒了過來,如同喪家之犬一樣沒了命地飛奔起來,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為雙腿用盡全力,只為再快些。
可是街角的小路上,一個人都沒有。除了千篇一律的路燈,就是如墨如漆的黑。我高喊了兩聲她的名字,只引來幾聲朦朧的狗吠。
就如無數個凌晨中的一個一樣普通,一切安靜得可怕,像一個自導自演的演員突然停止動作,只感受到空空如也的觀眾席上一片死寂。
我茫然地跪到地上,任由不受控制的淚水模糊雙眼,膝蓋的痛楚就像一團團的光暈,遙遠而虛幻。
2018.1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