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㈠ 很多年以前看過一篇小小說,叫《茵夢湖》,好感人好感人,好像是英國的,記不得作者了,內容也記得不太清
茵夢湖
許多年又過去了。——在一個溫暖的春天的下午,一個有著健康的,褐色面龐的青年正
行走在一條通向下方的陰涼的林蔭道上。他那雙嚴肅的灰色眼睛急切地眺望著遠處,彷彿正
期待著這條單調的路途最終會有什麼變化產生,可是這種變化卻偏偏一直不肯出現。到最後
才算有一輛車子慢慢地由下邊往上奔來。「喂!好朋友,」這位路人向過路的農民喊道,
「這路通往茵夢湖嗎?」
「一直走。」農民回答說,碰了一下他的圓帽子。
「到那裡還很遠嗎?」
「先生已經到了跟前了。用不著半袋煙的功夫,就可以到達湖邊;庄園就緊挨著湖。」
農民過去了;路人加快步伐沿路在樹蔭下走去。一刻鍾後左邊的樹蔭忽然一下沒有了;
這條路經過一個陡坡,坡下的百年老橡樹的樹梢差不多跟坡頂一樣高。越過那些樹梢展示出
一片遼闊而明亮的景色。下面深處是寧靜的、深藍色的湖水,四周差不多全被翠綠的,為陽
光照耀著的樹林所環抱著;只有一個地方的樹木分了開來,露出一片遠處的景緻,直到被一
群青山擋住為止。正面望過去,在綠葉叢中出現了像雪花般的白色,那是盛開著花朵的果
樹,再過去,在高高的湖岸上聳立著一所庄園,白牆紅瓦。從煙囪上飛起一隻鸛鳥,緩慢地
在水面上盤旋。——「茵夢湖!」路人叫了起來。彷彿他現在差不多已到達了他的旅程的終
點;因為他一動不動地站停在那裡,從他腳下的樹梢望向湖的對岸,庄園的倒影在水面上輕
輕地盪漾著。但過後他又突然繼續往前走了起來。
現在走的幾乎是陡直地通往山下的路,因而剛才在他腳下的樹木現在又有了樹蔭,可是
卻也同時遮蓋了湖景,只是有時穿過枝子的隙縫透出一點湖光。不久路面又稍稍有點向上,
左右兩旁的樹木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沿路展開的是爬滿了葡萄藤的小丘;兩旁是茂盛的果
樹,周圍到處是嗡嗡作響,在忙碌不停的蜜蜂。一位穿著棕色外衣儀表堂堂的男子迎著路人
走向前來。當他快到他身邊時,他揮動他的帽子,並用響亮的聲音喊道:「歡迎,歡迎,萊
因哈特兄!歡迎你來茵夢湖庄園!」
「你好啊,埃利希,謝謝你的盛意!」對方回答說。
這時他們已經走後,大家握了握手。「難道真的是你嗎?」
當埃利希走近看到他老同學這張嚴肅的臉時說道。
「當然是我呀,埃利希,你也還是你;只是看起來你比從前要更加開朗一些。」
聽到這些話,一陣喜悅的微笑使得埃利希單純的臉容格外地顯得開朗起來。「是啊,萊
因哈特兄,」說道,他把手再一次伸向萊因哈特,「自從那些日子以來,我交上了好運,你
肯定已經知道了。」他搓著雙手,快活地叫喊說:「這將是個意外!她不會料到是誰,絕不
會想到!」
「一個意外?」萊因哈特問道,「指的是誰?」
「伊利莎白。」
「伊利莎白!你沒有告訴她我要來這里?」
「一句話也沒有提起過,萊因哈特兄;她想不到會是你,她的母親也不會想到。我約請
你來完全是偷偷進行的,為的是讓她們更加高興一些。你知道,我常常會有一些這類秘密的
小計劃的。」
萊因哈特轉入了沉思;他們愈接近庄園,他的呼吸就顯得沉重起來。路左邊的葡萄園到
了盡頭,接著是一大片菜園,差不多一直延伸到湖岸。那隻鸛鳥在這期間已經飛到地面,正
莊重地在菜畦地里散步。「喂!」埃利希喊道,拍著手掌,「這個長腿的埃及鬼又在偷我的
短豌豆稈了!」鸛鳥慢慢地飛了起來,飛向一所新屋的頂上,這所房子座落在菜園的盡頭,
牆垣上蓋了一層縛上去的桃杏的枝條。「這是釀酒廠。」埃利希說道;「兩年前才蓋起來
的。先父擴建了農事室;正室卻早在祖父時期就有了。就這樣一代比一代要前進一點。」
他們邊說邊來到了一處空曠的場地,這里兩邊是農事室,後邊以正房為界線。正房的兩
則連有一道高高的花園圍牆;人們可以看到牆後是一排一排紫杉樹,丁香隨處把它們盛開的
枝子垂掛到庭園里。當那些由於日曬和勞動弄得滿臉汗珠的人經過廣場,向這兩位朋友招呼
的時候埃利希就一忽兒向這個交代些什麼,一忽兒又向另一位問一些關於這天工作的問題—
—最後他們終於來到了住宅。他們走進高高的,陰涼的門廊,過了門廊轉入一條有些暗黑的
過道。埃利希在這里打開了一扇門,隨即他們就進到了一間寬敞的花園客廳,由於對稱的窗
戶為濃密的綠葉所遮蔽,使得廳堂的兩邊充滿了幽幽的綠色;可是窗戶之間兩扇高高的敞開
著的翼門卻把燦爛的春日的陽光放了進來,而且從這兩扇門望出去可以看到有著圓形花壇,
一行一行高聳的樹木的花園景色,中間是一條筆直的寬寬的路,順著這條路可以望到湖水,
再過去就是湖對岸的樹林。當這兩個朋友進來的時候,一陣風向他們送來了一股芳香。
花園門前的露台上坐著一位穿著白衣服的少女體態的女人。她站起來,迎向進來的人;
可是走到半路她像生了根似地站定了,獃獃地注視著這位陌生人。他微笑著把手伸給她。
「萊因哈特!」她叫了起來,「萊因哈特!我的上帝,真是你嗎!——我們已經有好久
沒有見面了。」
「好久沒有見面了,」他說,卻再也說不出什麼別的話了。
因為他一聽到她的聲音,在他的心裡就感覺到一種銳敏的肉體上的痛楚。當他再看她,
站在他面前的,還是那個輕盈柔和的身影,跟幾年前在他出生的城裡向他告別時一個樣。
埃利希帶著喜悅的臉容停留在門口。「那麼,伊利莎白,」他說道,「對吧!你不曾
料到是他,絕對想不到是他吧!」
伊利莎白用兄妹般的眼神看了看他。「你真好,埃利希!」她說。
他親熱地把她纖細的手拿在自己的手裡。「現在他在我們這里了,」他說,「我們不會
讓他就走的。他在外面待得這樣久,我們要使他感覺到就像在家裡一樣。你瞧一瞧,他看起
來多麼像個外地人,變得多麼高雅。」
伊利莎白用羞澀的眼光向萊因哈特臉上瞥了一眼。「那是因為我們有好長時間不在一
塊的緣故。」他說。
正在這時候,她的母親走了進來,手臂上掛了只鑰匙袋。
「維爾納先生,」當她一眼看到萊因哈特時,說道:「嗨,真是一位可親卻又沒有想到
的客人啊。」——談話就這樣以一問一答的方式順利地進行道。兩位婦女坐下來做她們的手
工,萊因哈特吃著給他准備的點心,埃利希點上了他那結實的海泡石煙斗,坐在他身旁一邊
抽煙一邊說話。
第二天萊因哈特隨同他一起去參觀田地。葡萄園,蛇麻花圃和釀酒場。一切情況都很
好:那些在地里或是在鍋爐邊上工作著的人們,都帶著健康而心滿意足的神色。午飯時全家
都聚集在花園客廳里,至於其他的時間,能有多久共同在一起度過,這要看主人的具體情況
而定。只有晚飯以前和上午清早的時間,萊因哈特留在他自己屋裡工作。這幾年來,只要他
碰到那些在民間流傳的歌謠,他就把它們搜集起來,現在他正好著手整理這些寶貴的資料,
要有可能的話,他還要在這一帶找些新的材料添進去。——伊利莎白始終很溫順,親切;她
用一種近乎謙卑的感激來接受埃利希向她表露的不斷的關懷,萊因哈特有時想,當初那個活
潑的女孩想不到竟然會變成這樣一個沉靜的婦女。
從他來到這里的第二天起,他就習慣在黃昏時刻到湖岸上散步一會。那條路緊挨著花園
的下面。路的盡頭,在一個凸出的土磚堆上,幾株高大的樺樹下面有一條長凳;由於這個地
方朝西,大都在欣賞日落的時刻才使用它,因而伊利莎白的母親就把它叫做「黃昏凳」。—
—有一天傍晚,萊因哈特正沿著這條路散步回來,遭到了暴雨。他在一棵長在湖邊的菩提樹
下躲雨;可是不久沉重的雨滴透過葉子落了下來。他完全濕透了,於是乾脆聽天由命,慢慢
地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天差不多黑了;雨也下得愈來愈密。當他走近「黃昏凳」時,他覺得似乎在那些發亮的
樺樹的樹干間有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的形體。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當他走近得可以看清的
時候,發現她的臉正向著他,彷彿正在等待誰似的。他相信,這是伊利莎白。但是當他加快
了步伐,想趕上她,然後和她一起穿過花園回屋去的時候,她卻慢慢地轉過身去,消失在暗
黑的岔路上了。他不理解這是怎麼會事。他差一點對伊利莎白生氣,可是他又有些疑惑,這
究竟是不是她;他又不好意思向她提起這事;為了免得看見伊利莎白由花園門進來,他回來
的時候甚至故意不進花園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