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短片小說閱讀
❶ 魯迅的祥林嫂(全文)
魯迅的祥林嫂(祝福)全文:
舊歷的年底畢竟最像年底,村鎮上不必說,就在天空中也顯出將到新年的氣象來。灰白色的沉重的晚雲中間時時發出閃光,接著一聲鈍響,是送灶的爆竹;近處燃放的可就更強烈了,震耳的大音還沒有息,空氣里已經散滿了幽微的火葯香。我是正在這一夜回到我的故鄉魯鎮的。雖說故鄉,然而已沒有家,所以只得暫寓在魯四老爺的宅子里。
他是我的本家,比我長一輩,應該稱之曰「四叔」,是一個講理學的老監生。他比先前並沒有什麼大改變,單是老了些,但也還末留鬍子,一見面是寒暄,寒暄之後說我「胖了」,說我「胖了」之後即大罵其新黨。但我知道,這並非借題在罵我:因為他所罵的還是康有為。但是,談話是總不投機的了,於是不多久,我便一個人剩在書房裡。
第二天我起得很遲,午飯之後,出去看了幾個本家和朋友;第三天也照樣。他們也都沒有什麼大改變,單是老了些;家中卻一律忙,都在准備著「祝福」。這是魯鎮年終的大典,致敬盡禮,迎接福神,拜求來年一年中的好運氣的。殺雞,宰鵝,買豬肉,用心細細的洗,女人的臂膊都在水裡浸得通紅,有的還帶著絞絲銀鐲子。
煮熟之後,橫七豎八的插些筷子在這類東西上,可就稱為「福禮」了,五更天陳列起來,並且點上香燭,恭請福神們來享用,拜的卻只限於男人,拜完自然仍然是放爆竹。年年如此,家家如此,——只要買得起福禮和爆竹之類的——今年自然也如此。天色愈陰暗了,下午竟下起雪來,雪花大的有梅花那麼大,滿天飛舞,夾著煙靄和忙碌的氣色,將魯鎮亂成一團糟。
我回到四叔的書房裡時,瓦楞上已經雪白,房裡也映得較光明,極分明的顯出壁上掛著的朱拓的大「壽」字,陳摶老祖寫的,一邊的對聯已經脫落,鬆鬆的卷了放在長桌上,一邊的還在,道是「事理通達心氣和平」。我又無聊賴的到窗下的案頭去一翻,只見一堆似乎未必完全的《康熙字典》,一部《近思錄集注》和一部《四書襯》。無論如何、我明天決計要走了。
況且,一直到昨天遇見祥林嫂的事,也就使我不能安住。那是下午,我到鎮的東頭訪過一個朋友,走出來,就在河邊遇見她;而且見她瞪著的眼睛的視線,就知道明明是向我走來的。
我這回在魯鎮所見的人們中,改變之大,可以說無過於她的了:五年前的花白的頭發,即今已經全白,全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臉上瘦削不堪,黃中帶黑,而且消盡了先前悲哀的神色,彷彿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間或一輪,還可以表示她是一個活物。她一手提著竹籃。內中一個破碗,空的;一手拄著一支比她更長的竹竿,下端開了裂:她分明已經純乎是一個乞丐了。
我就站住,豫備她來討錢。
「你回來了?」她先這樣問。
「是的。」
「這正好。你是識字的,又是出門人,見識得多。我正要問你一件事——」她那沒有精採的眼睛忽然發光了。
我萬料不到她卻說出這樣的話來,詫異的站著。
「就是——」她走近兩步,放低了聲音,極秘密似的切切的說,「一個人死了之後,究竟有沒有魂靈的?」
我很悚然,一見她的眼盯著我的,背上也就遭了芒刺一般,比在學校里遇到不及豫防的臨時考,教師又偏是站在身旁的時候,惶急得多了。對於魂靈的有無,我自己是向來毫不介意的;但在此刻,怎樣回答她好呢?我在極短期的躊躇中,想,這里的人照例相信鬼,「然而她,卻疑惑了,——或者不如說希望:希望其有,又希望其無……,人何必增添末路的人的苦惱,一為她起見,不如說有罷。
「也許有罷,——我想。」我於是吞吞吐吐的說。
「那麼,也就有地獄了?」
「啊!地獄?」我很吃驚,只得支吾者,「地獄?——論理,就該也有。——然而也未必,……誰來管這等事……。」
「那麼,死掉的一家的人,都能見面的?」
「唉唉,見面不見面呢?……」這時我已知道自己也還是完全一個愚人,什麼躊躇,什麼計畫,都擋不住三句問,我即刻膽怯起來了,便想全翻過先前的話來,「那是,……實在,我說不清……。其實,究竟有沒有魂靈,我也說不清。」
我乘她不再緊接的問,邁開步便走,匆匆的逃回四叔的家中,心裡很覺得不安逸。自己想,我這答話怕於她有些危險。她大約因為在別人的祝福時候,感到自身的寂寞了,然而會不會含有別的什麼意思的呢?——或者是有了什麼豫感了?倘有別的意思,又因此發生別的事,則我的答話委實該負若乾的責任……。
但隨後也就自笑,覺得偶爾的事,本沒有什麼深意義,而我偏要細細推敲,正無怪教育家要說是生著神經病;而況明明說過「說不清」,已經推翻了答話的全局,即使發生什麼事,於我也毫無關系了。
「說不清」是一句極有用的話。不更事的勇敢的少年,往往敢於給人解決疑問,選定醫生,萬一結果不佳,大抵反成了怨府,然而一用這說不清來作結束,便事事逍遙自在了。我在這時,更感到這一句話的必要,即使和討飯的女人說話,也是萬不可省的。
但是我總覺得不安,過了一夜,也仍然時時記憶起來,彷彿懷著什麼不祥的豫感,在陰沉的雪天里,在無聊的書房裡,這不安愈加強烈了。不如走罷,明天進城去。福興樓的清燉魚翅,一元一大盤,價廉物美,現在不知增價了否?往日同游的朋友,雖然已經雲散,然而魚翅是不可不吃的,即使只有我一個……。無論如何,我明天決計要走了。
我因為常見些但願不如所料,以為未畢竟如所料的事,卻每每恰如所料的起來,所以很恐怕這事也一律。果然,特別的情形開始了。傍晚,我竟聽到有些人聚在內室里談話,彷彿議論什麼事似的,但不一會,說話聲也就止了,只有四叔且走而且高聲的說:
「不早不遲,偏偏要在這時候——這就可見是一個謬種!」
我先是詫異,接著是很不安,似乎這話於我有關系。試望門外,誰也沒有。好容易待到晚飯前他們的短工來沖茶,我才得了打聽消息的機會。
「剛才,四老爺和誰生氣呢?」我問。
「還不是和樣林嫂?」那短工簡捷的說。
「祥林嫂?怎麼了?」我又趕緊的問。
「死了。」
「死了?」我的心突然緊縮,幾乎跳起來,臉上大約也變了色,但他始終沒有抬頭,所以全不覺。我也就鎮定了自己,接著問:
「什麼時候死的?」
「什麼時候?——昨天夜裡,或者就是今天罷。——我說不清。」
「怎麼死的?」
「怎麼死的?——還不是窮死的?」他淡然的回答,仍然沒有抬頭向我看,出去了。
然而我的驚惶卻不過暫時的事,隨著就覺得要來的事,已經過去,並不必仰仗我自己的「說不清」和他之所謂「窮死的」的寬慰,心地已經漸漸輕松;不過偶然之間,還似乎有些負疚。晚飯擺出來了,四叔儼然的陪著。
我也還想打聽些關於祥林嫂的消息,但知道他雖然讀過「鬼神者二氣之良能也」,而忌諱仍然極多,當臨近祝福時候,是萬不可提起死亡疾病之類的話的,倘不得已,就該用一種替代的隱語,可惜我又不知道,因此屢次想問,而終於中止了。我從他儼然的臉色上,又忽而疑他正以為我不早不遲,偏要在這時候來打攪他,也是一個謬種,便立刻告訴他明天要離開魯鎮,進城去,趁早放寬了他的心。他也不很留。這佯悶悶的吃完了一餐飯。
冬季日短,又是雪天,夜色早已籠罩了全市鎮。人們都在燈下匆忙,但窗外很寂靜。雪花落在積得厚厚的雪褥上面,聽去似乎瑟瑟有聲,使人更加感得沉寂。我獨坐在發出黃光的萊油燈下,想,這百無聊賴的祥林嫂,被人們棄在塵芥堆中的,看得厭倦了的陳舊的玩物,先前還將形骸露在塵芥里,從活得有趣的人們看來,恐怕要怪訝她何以還要存在,現在總算被無常打掃得於干凈凈了。
魂靈的有無,我不知道;然而在現世,則無聊生者不生,即使厭見者不見,為人為己,也還都不錯。我靜聽著窗外似乎瑟瑟作響的雪花聲,一面想,反而漸漸的舒暢起來。
然而先前所見所聞的她的半生事跡的斷片,至此也聯成一片了。
她不是魯鎮人。有一年的冬初,四叔家裡要換女工,做中人的衛老婆子帶她進來了,頭上扎著白頭繩,烏裙,藍夾襖,月白背心,年紀大約二十六七,臉色青黃,但兩頰卻還是紅的。衛老婆子叫她祥林嫂,說是自己母家的鄰舍,死了當家人,所以出來做工了。四叔皺了皺眉,四嬸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是在討厭她是一個寡婦。但是她模樣還周正,手腳都壯大,又只是順著眼,不開一句口,很像一個安分耐勞的人,便不管四叔的皺眉,將她留下了。試工期內,她整天的做,似乎閑著就無聊,又有力,簡直抵得過一個男子,所以第三天就定局,每月工錢五百文。
大家都叫她祥林嫂;沒問她姓什麼,但中人是衛家山人,既說是鄰居,那大概也就姓衛了。她不很愛說話,別人問了才回答,答的也不多。直到十幾天之後,這才陸續的知道她家裡還有嚴厲的婆婆,一個小叔子,十多歲,能打柴了;她是春天沒了丈夫的;他本來也打柴為生,比她小十歲:大家所知道的就只是這一點。
日子很快的過去了,她的做工卻絲毫沒有懈,食物不論,力氣是不惜的。人們都說魯四老爺家裡雇著了女工,實在比勤快的男人還勤快。到年底,掃塵,洗地,殺雞,宰鵝,徹夜的煮福禮,全是一人擔當,竟沒有添短工。然而她反滿足,口角邊漸漸的有了笑影,臉上也白胖了。
新年才過,她從河邊掏米回來時,忽而失了色,說剛才遠遠地看見幾個男人在對岸徘徊,很像夫家的堂伯,恐怕是正在尋她而來的。四嬸很驚疑,打聽底細,她又不說。四叔一知道,就皺一皺眉,道:
「這不好。恐怕她是逃出來的。」
她誠然是逃出來的,不多久,這推想就證實了。
此後大約十幾天,大家正已漸漸忘卻了先前的事,衛老婆子忽而帶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進來了,說那是詳林嫂的婆婆。那女人雖是山裡人模樣,然而應酬很從容,說話也能幹,寒暄之後,就賠罪,說她特來叫她的兒媳回家去,因為開春事務忙,而家中只有老的和小的,人手不夠了。
❷ 魯迅自傳的閱讀文章和閱讀答案。
魯迅自傳
我於一八八一年生於浙江省紹興府城裡的一家姓周的家裡。父親是讀書的;母親姓魯,鄉下人,她以自修得到能夠看書的學力。聽人說,在我幼小時候,家裡還有四五十畝水田,並不很愁生計。但到我十三歲時,我家忽而遭了一場很大的變故,幾乎什麼也沒有了;我寄住在一個親戚家裡,有時還被稱為乞食者。我於是決心回家,而我底父親又生了重病,約有三年多,死去了。我漸至於連極少的學費也無法可想;我底母親便給我籌辦了一點旅費,教我去尋無
需學費的學校去,因為我總不肯學做幕友或商人,——這是我鄉衰落了的讀書人家子弟所常走的兩條路。
其時我是十八歲,便旅行到南京,考入水師學堂了,分在機關科。大約過了半年,我又走出,改進礦路學堂去學開礦,畢業之後,即被派往日本去留學。但待到在東京的豫備學校畢業,我已經決意要學醫了。原因之一是因為我確知道了新的醫學對於日本維新有很大的助力。我於是進了仙台(Sen-dai)醫學專門學校,學了兩年。這時正值俄日戰爭,我偶然在 電影上看見一個中國人因做偵探而將被斬,因此又覺得在中國醫好幾個人也無用,還應該有較為廣大的運動……先提倡新文藝。我便棄了學籍,再到東京,和幾個朋友立了些小計劃,但都陸續失敗了。我又想往德國去,也失敗了。終於,因為我底母親和幾個別的人很希望我有經濟上的幫助,我便回到中國來;這時我是二十九歲。
我一回國,就在浙江杭州的兩級師范學堂做化學和生理學教員,第二年就走出,到紹興中學堂去做教務長,第三年又走出,沒有地方可去,想在一個書店去做編譯員,到底被拒絕了。但革命也就發生,紹興光復後,我做了師范學校的校長。革命政府在南京成立,教育部長招我去做部員,移入北京;後來又兼做北京大學,師范大學,女子師范大學的國文系講師。到一九二六年,有幾個學者到段祺瑞政府去告密,說我不好,要捕拿我,我便因了朋友林語
堂的幫助逃到廈門,去做廈門大學教授,十二月走出,到廣東做了中山大學教授,四月辭職,九月出廣東,一直住在上海。
我在留學時候,只在雜志上登過幾篇不好的文章。初做小說是一九一八年,因為一個朋友錢玄同的勸告,做來登在《新青年》上的。這時才用「魯迅」的筆名(Pen-name);也常用別的名字做一點短論。現在匯印成書的有兩本短篇小說集:《吶喊》,《彷徨》。一本論文,一本回憶記,一本散文詩,四本短評。別的,除翻譯不計外,印成的又有一本《中國小說史略》,和一本編定的《唐宋傳奇集》。
問題:
1.從選文的內容分析,魯迅人生經歷了三大轉折,起決定作用的轉折點是什麼?
2.結合選文的內容,說說魯迅是一個怎樣的人?
3.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以偉人為鏡,得必大於失。有人說,交一位好朋友是一筆財富,歷史上的偉人很多,如讓你以偉人為友,除魯迅外,你會選擇哪一位,為什麼?
答案:
1.起決定作用的轉折點,是棄醫從文
2.魯迅是一個早年經歷坎坷,但又不放棄追求,主張醫治國民麻木的性格的偉大的教授,作家,他從不向別人屈服,從不低下高貴的頭顱。同時,他有有著偉大的謙虛(從「只在雜志上登過幾篇不好的文章」)看出來。
3.毛澤東。毛澤東雖然在晚年犯了嚴重的錯誤,但是就他的一生來看,他對中國革命的不可爭論的功績遠大於他的過失,他的功績是第一位的,錯誤是第二位的,他仍然受到中國人民的崇敬。中國共產黨在他逝世5年以後,對他的全部革命活動和革命思想以中央委員會決議的形式作出了全面的評價。毛澤東思想作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發展,仍然是中國共產黨的指導思想。
❸ 魯迅小說《故鄉》原文
我冒著嚴寒,回到相隔二千餘里,別了二十餘年的故鄉去。
時候既然是深冬;漸近故鄉時,天氣又陰晦了,冷風吹進船艙中,嗚嗚的響,從篷隙向外一望,蒼黃的天底下,遠近橫著幾個蕭索的荒村,沒有一些活氣。我的心禁不住悲涼起來了。
我所記得的故鄉全不如此。我的故鄉好得多了。但要我記起他的美麗,說出他的佳處來,卻又沒有影像,沒有言辭了。彷彿也就如此。這只是我自己心情的改變罷了,因為我這次回鄉,本沒有什麼好心緒。
我這次是專為了別他而來的。我們多年聚族而居的老屋,已經公同賣給別姓了,交屋的期限,只在本年,所以必須趕在正月初一以前,永別了熟識的老屋,而且遠離了熟識的故鄉,搬家到我在謀食的異地去。
第二日清早晨我到了我家的門口了。瓦楞上許多枯草的斷莖當風抖著,正在說明這老屋難免易主的原因。幾房的本家大約已經搬走了,所以很寂靜。我到了自家的房外,我的母親早已迎著出來了,接著便飛出了八歲的侄兒宏兒。
我的母親很高興,但也藏著許多凄涼的神情,教我坐下,歇息,喝茶,且不談搬家的事。宏兒沒有見過我,遠遠的對面站著只是看。
這時候,我的腦里忽然閃出一幅神異的圖畫來: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下面是海邊的沙地,都種著一望無際的碧綠的西瓜,其間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手捏一柄鋼叉,向一匹猹盡力的刺去,那猹卻將身一扭,反從他的胯下逃走了。
這少年便是閏土。我認識他時,也不過十多歲,離現在將有三十年了;那時我的父親還在世,家景也好,我正是一個少爺。那一年,這祭祀忙不過來,他便對父親說,可以叫他的兒子閏土來管祭器的。
我的父親允許了;我也很高興,因為我早聽到閏土這名字,而且知道他和我彷彿年紀,閏月生的,五行缺土,所以他的父親叫他閏土。他是能裝弶捉小鳥雀的。
我於是日日盼望新年,新年到,閏土也就到了。好容易到了年末,有一日,母親告訴我,閏土來了,我便飛跑的去看。他正在廚房裡,紫色的圓臉,頭戴一頂小氈帽,頸上套一個明晃晃的銀項圈。
第二日,我便要他捕鳥。他說:須大雪下了才好。我於是又很盼望下雪。閏土又對我說:「現在太冷,你夏天到我們這里來。我們日里到海邊檢貝殼去,紅的綠的都有,鬼見怕也有,觀音手也有。晚上我和爹管西瓜去,你也去。」
我素不知道天下有這許多新鮮事:海邊有如許五色的貝殼;西瓜有這樣危險的經歷,我先前單知道他在水果店裡出賣罷了。
阿!閏土的心裡有無窮無盡的稀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他們不知道一些事,閏土在海邊時,他們都和我一樣只看見院子里高牆上的四角的天空。
可惜正月過去了,閏土須回家裡去,我急得大哭,他也躲到廚房裡,哭著不肯出門,但終於被他父親帶走了。他後來還托他的父親帶給我一包貝殼和幾支很好看的鳥毛,我也曾送他一兩次東西,但從此沒有再見面。
現在我的母親提起了他,我這兒時的記憶,忽而全都閃電似的蘇生過來,似乎看到了我的美麗的故鄉了。我應聲說:「這好極!他,——怎樣?……」
一日是天氣很冷的午後,我吃過午飯,坐著喝茶,覺得外面有人進來了,便回頭去看。我看時,不由得非常出驚,慌忙站起身,迎著走去。
這來的便是閏土。雖然我一見便知道是閏土,但又不是我這記憶上的閏土了。他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的圓臉,已經變作灰黃,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皺紋;眼睛也像他父親一樣。
我這時很興奮,但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只是說:「阿!閏土哥,——你來了?……」我接著便有許多話,想要連珠一般湧出……但又總覺得被什麼擋著似的,單在腦裡面迴旋,吐不出口外去。
我似乎打了一個寒噤;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說不出話。我問問他的景況。他只是搖頭。母親問他,知道他的家裡事務忙,明天便得回去;又沒有吃過午飯,便叫他自己到廚下炒飯吃去。
下午,他揀好了幾件東西:兩條長桌,四個椅子,一副香爐和燭台,一桿抬秤。他又要所有的草灰,待我們啟程的時候,他用船來載去。
又過了九日,是我們啟程的日期。閏土早晨便到了,我們終日很忙碌,再沒有談天的工夫。來客也不少,有送行的,有拿東西的,有送行兼拿東西的。
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來了。閏土要香爐和燭台的時候,我還暗地裡笑他,以為他總是崇拜偶像,什麼時候都不忘卻。現在我所謂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只是他的願望切近,我的願望茫遠罷了。
我在朦朧中,眼前展開一片海邊碧綠的沙地來,上面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我想: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一九二一年一月。
(3)魯迅短片小說閱讀擴展閱讀
賞析:
1、魯迅回憶中的「故鄉」是一個美好的世界,這個世界實際是少年魯迅美好心靈的反映,是少年魯迅與少年閏土和諧心靈關系的產物。
2、但是,這種心靈狀態不是固定的,這種心靈關系也是無法維持久遠的。社會生活使人的心靈變得更加沉重,使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變得復雜起來。
3、當成年的魯迅重新回到「別了20餘年的故鄉」時,這個回憶中的「故鄉」就一去不復返了。在這時,他看到的是一個由成年人構成的現實的「故鄉」。
參考資料來源:網路-故鄉
❹ 魯迅寫的小說,故鄉(全文)
魯迅短篇小說《故鄉》原文
我冒了嚴寒,回到相隔二千餘里,別了二十餘年的故鄉去。
時候既然是深冬;漸近故鄉時,天氣又陰晦了,冷風吹進船艙中,嗚嗚的響,從篷隙向外一望,蒼黃的天底下,遠近橫著幾個蕭索的荒村,沒有一些活氣。我的心禁不住悲涼起來了。
阿!這不是我二十年來時時記得的故鄉?
我所記得的故鄉全不如此。我的故鄉好得多了。但要我記起他的美麗,說出他的佳處來,卻又沒有影像,沒有言辭了。彷彿也就如此。於是我自己解釋說:故鄉本也如此,――雖然沒有進步,也未必有如我所感的悲涼,這只是我自己心情的改變罷了,因為我這次回鄉,本沒有什麼好心緒。
我這次是專為了別他而來的。我們多年聚族而居的老屋,已經公同賣給別姓了,交屋的期限,只在本年,所以必須趕在正月初一以前,永別了熟識的老屋,而且遠離了熟識的故鄉,搬家到我在謀食的異地去。
第二日清早晨我到了我家的門口了。瓦楞上許多枯草的斷莖當風抖著,正在說明這老屋難免易主的原因。幾房的本家大約已經搬走了,所以很寂靜。我到了自家的房外,我的母親早已迎著出來了,接著便飛出了八歲的侄兒宏兒。
我的母親很高興,但也藏著許多凄涼的神情,教我坐下,歇息,喝茶,且不談搬家的事。宏兒沒有見過我,遠遠的對面站著只是看。
但我們終於談到搬家的事。我說外間的寓所已經租定了,又買了幾件傢具,此外須將家裡所有的木器賣去,再去增添。母親也說好,而且行李也略已齊集,木器不便搬運的,也小半賣去了,只是收不起錢來。
「你休息一兩天,去拜望親戚本家一回,我們便可以走了。」母親說。
「是的。」
「還有閏土,他每到我家來時,總問起你,很想見你一回面。我已經將你到家的大約日期通知他,他也許就要來了。」
這時候,我的腦里忽然閃出一幅神異的圖畫來: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下面是海邊的沙地,都種著一望無際的碧綠的西瓜,其間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項帶銀圈,手捏一柄鋼叉,向一匹猹 盡力的刺去,那猹卻將身一扭,反從他的胯下逃走了。
這少年便是閏土。我認識他時,也不過十多歲,離現在將有三十年了;那時我的父親還在世,家景也好,我正是一個少爺。那一年,我家是一件大祭祀的值年⑶。這祭祀,說是三十多年才能輪到一回,所以很鄭重;正月里供祖像,供品很多,祭器很講究,拜的人也很多,祭器也很要防偷去。我家只有一個忙月(我們這里給人做工的分三種:整年給一定人家做工的叫長年;按日給人做工的叫短工;自己也種地,只在過年過節以及收租時候來給一定的人家做工的稱忙月),忙不過來,他便對父親說,可以叫他的兒子閏土來管祭器的。
我的父親允許了;我也很高興,因為我早聽到閏土這名字,而且知道他和我彷彿年紀,閏月生的,五行缺土⑷,所以他的父親叫他閏土。他是能裝弶捉小鳥雀的。
我於是日日盼望新年,新年到,閏土也就到了。好容易到了年末,有一日,母親告訴我,閏土來了,我便飛跑的去看。他正在廚房裡,紫色的圓臉,頭戴一頂小氈帽,頸上套一個明晃晃的銀項圈,這可見他的父親十分愛他,怕他死去,所以在神佛面前許下願心,用圈子將他套住了。他見人很怕羞,只是不怕我,沒有旁人的時候,便和我說話,於是不到半日,我們便熟識了。
我們那時候不知道談些什麼,只記得閏土很高興,說是上城之後,見了許多沒有見過的東西。
第二日,我便要他捕鳥。他說:
「這不能。須大雪下了才好。我們沙地上,下了雪,我掃出一塊空地來,用短棒支起一個大竹匾,撒下秕谷,看鳥雀來吃時,我遠遠地將縛在棒上的繩子只一拉,那鳥雀就罩在竹匾下了。什麼都有:稻雞,角雞,鵓鴣,藍背……」
我於是又很盼望下雪。
閏土又對我說:
「現在太冷,你夏天到我們這里來。我們日里到海邊檢貝殼去,紅的綠的都有,鬼見怕也有,觀音手⑸也有。晚上我和爹管西瓜去,你也去。」
「管賊么?」
「不是。走路的人口渴了摘一個瓜吃,我們這里是不算偷的。要管的是獾豬,刺蝟,猹。月亮地下,你聽,啦啦的響了,猹在咬瓜了。你便捏了胡叉,輕輕地走去……」
我那時並不知道這所謂猹的是怎麼一件東西――便是現在也沒有知道――只是無端的覺得狀如小狗而很兇猛。
「他不咬人么?」
「有胡叉呢。走到了,看見猹了,你便刺。這畜生很伶俐,倒向你奔來,反從胯下竄了。他的皮毛是油一般的滑……」
我素不知道天下有這許多新鮮事:海邊有如許五色的貝殼;西瓜有這樣危險的經歷,我先前單知道他在水果店裡出賣罷了。
「我們沙地里,潮汛要來的時候,就有許多跳魚兒只是跳,都有青蛙似的兩個腳……」
阿!閏土的心裡有無窮無盡的希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他們不知道一些事,閏土在海邊時,他們都和我一樣只看見院子里高牆上的四角的天空。
可惜正月過去了,閏土須回家裡去,我急得大哭,他也躲到廚房裡,哭著不肯出門,但終於被他父親帶走了。他後來還托他的父親帶給我一包貝殼和幾支很好看的鳥毛,我也曾送他一兩次東西,但從此沒有再見面。
現在我的母親提起了他,我這兒時的記憶,忽而全都閃電似的蘇生過來,似乎看到了我的美麗的故鄉了。我應聲說:
「這好極!他,――怎樣?……」
「他?……他景況也很不如意……」母親說著,便向房外看,「這些人又來了。說是買木器,順手也就隨便拿走的,我得去看看。」
母親站起身,出去了。門外有幾個女人的聲音。我便招宏兒走近面前,和他閑話:問他可會寫字,可願意出門。
「我們坐火車去么?」
「我們坐火車去。」
「船呢?」
「先坐船,……」
「哈!這模樣了!鬍子這么長了!」一種尖利的怪聲突然大叫起來。
我吃了一嚇,趕忙抬起頭,卻見一個凸顴骨,薄嘴唇,五十歲上下的女人站在我面前,兩手搭在髀間,沒有系裙,張著兩腳,正像一個畫圖儀器里細腳伶仃的圓規。
我愕然了。
「不認識了么?我還抱過你咧!」
我愈加愕然了。幸而我的母親也就進來,從旁說:
「他多年出門,統忘卻了。你該記得罷,」便向著我說,「這是斜對門的楊二嫂,……開豆腐店的。」
哦,我記得了。我孩子時候,在斜對門的豆腐店裡確乎終日坐著一個楊二嫂,人都叫伊「豆腐西施」⑹。但是擦著白粉,顴骨沒有這么高,嘴唇也沒有這么薄,而且終日坐著,我也從沒有見過這圓規式的姿勢。那時人說:因為伊,這豆腐店的買賣非常好。但這大約因為年齡的關系,我卻並未蒙著一毫感化,所以竟完全忘卻了。然而圓規很不平,顯出鄙夷的神色,彷彿嗤笑法國人不知道拿破崙⑺,美國人不知道華盛頓⑻似的,冷笑說:
「忘了?這真是貴人眼高……」
「那有這事……我……」我惶恐著,站起來說。
「那麼,我對你說。迅哥兒,你闊了,搬動又笨重,你還要什麼這些破爛木器,讓我拿去罷。我們小戶人家,用得著。」
「我並沒有闊哩。我須賣了這些,再去……」
「阿呀呀,你放了道台⑼了,還說不闊?你現在有三房姨太太;出門便是八抬的大轎,還說不闊?嚇,什麼都瞞不過我。」
我知道無話可說了,便閉了口,默默的站著。
「阿呀阿呀,真是愈有錢,便愈是一毫不肯放鬆,愈是一毫不肯放鬆,便愈有錢……」圓規一面憤憤的回轉身,一面絮絮的說,慢慢向外走,順便將我母親的一副手套塞在褲腰裡,出去了。
此後又有近處的本家和親戚來訪問我。我一面應酬,偷空便收拾些行李,這樣的過了三四天。
一日是天氣很冷的午後,我吃過午飯,坐著喝茶,覺得外面有人進來了,便回頭去看。我看時,不由的非常出驚,慌忙站起身,迎著走去。
這來的便是閏土。雖然我一見便知道是閏土,但又不是我這記憶上的閏土了。他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的紫色的圓臉,已經變作灰黃,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皺紋;眼睛也像他父親一樣,周圍都腫得通紅,這我知道,在海邊種地的人,終日吹著海風,大抵是這樣的。他頭上是一頂破氈帽,身上只一件極薄的棉衣,渾身瑟索著;手裡提著一個紙包和一支長煙管,那手也不是我所記得的紅活圓實的手,卻又粗又笨而且開裂,像是松樹皮了。
我這時很興奮,但不知道怎麼說才好,只是說:
「阿!閏土哥,――你來了?……」
我接著便有許多話,想要連珠一般湧出:角雞,跳魚兒,貝殼,猹,……但又總覺得被什麼擋著似的,單在腦裡面迴旋,吐不出口外去。
他站住了,臉上現出歡喜和凄涼的神情;動著嘴唇,卻沒有作聲。他的態度終於恭敬起來了,分明的叫道:
「老爺!……」
我似乎打了一個寒噤;我就知道,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了。我也說不出話。
他回過頭去說,「水生,給老爺磕頭。」便拖出躲在背後的孩子來,這正是一個廿年前的閏土,只是黃瘦些,頸子上沒有銀圈罷了。「這是第五個孩子,沒有見過世面,躲躲閃閃……」
母親和宏兒下樓來了,他們大約也聽到了聲音。
「老太太。信是早收到了。我實在喜歡的了不得,知道老爺回來……」閏土說。
「阿,你怎的這樣客氣起來。你們先前不是哥弟稱呼么?還是照舊:迅哥兒。」母親高興的說。
「阿呀,老太太真是……這成什麼規矩。那時是孩子,不懂事……」閏土說著,又叫水生上來打拱,那孩子卻害羞,緊緊的只貼在他背後。
「他就是水生?第五個?都是生人,怕生也難怪的;還是宏兒和他去走走。」母親說。
宏兒聽得這話,便來招水生,水生卻鬆鬆爽爽同他一路出去了。母親叫閏土坐,他遲疑了一回,終於就了坐,將長煙管靠在桌旁,遞過紙包來,說:
「冬天沒有什麼東西了。這一點干青豆倒是自家曬在那裡的,請老爺……」
我問問他的景況。他只是搖頭。
「非常難。第六個孩子也會幫忙了,卻總是吃不夠……又不太平……什麼地方都要錢,沒有規定……收成又壞。種出東西來,挑去賣,總要捐幾回錢,折了本;不去賣,又只能爛掉……」
他只是搖頭;臉上雖然刻著許多皺紋,卻全然不動,彷彿石像一般。他大約只是覺得苦,卻又形容不出,沉默了片時,便拿起煙管來默默的吸煙了。
母親問他,知道他的家裡事務忙,明天便得回去;又沒有吃過午飯,便叫他自己到廚下炒飯吃去。
他出去了;母親和我都嘆息他的景況:多子,飢荒,苛稅,兵,匪,官,紳,都苦得他像一個木偶人了。母親對我說,凡是不必搬走的東西,盡可以送他,可以聽他自己去揀擇。
下午,他揀好了幾件東西:兩條長桌,四個椅子,一副香爐和燭台,一桿抬秤。他又要所有的草灰(我們這里煮飯是燒稻草的,那灰,可以做沙地的肥料),待我們啟程的時候,他用船來載去。
夜間,我們又談些閑天,都是無關緊要的話;第二天早晨,他就領了水生回去了。
又過了九日,是我們啟程的日期。閏土早晨便到了,水生沒有同來,卻只帶著一個五歲的女兒管船隻。我們終日很忙碌,再沒有談天的工夫。來客也不少,有送行的,有拿東西的,有送行兼拿東西的。待到傍晚我們上船的時候,這老屋裡的所有破舊大小粗細東西,已經一掃而空了。
我們的船向前走,兩岸的青山在黃昏中,都裝成了深黛顏色,連著退向船後梢去。
宏兒和我靠著船窗,同看外面模糊的風景,他忽然問道:
「大伯!我們什麼時候回來?」
「回來?你怎麼還沒有走就想回來了。」
「可是,水生約我到他家玩去咧……」他睜著大的黑眼睛,痴痴的想。
我和母親也都有些惘然,於是又提起閏土來。母親說,那豆腐西施的楊二嫂,自從我家收拾行李以來,本是每日必到的,前天伊在灰堆里,掏出十多個碗碟來,議論之後,便定說是閏土埋著的,他可以在運灰的時候,一齊搬回家裡去;楊二嫂發見了這件事,自己很以為功,便拿了那狗氣殺(這是我們這里養雞的器具,木盤上面有著柵欄,內盛食料,雞可以伸進頸子去啄,狗卻不能,只能看著氣死),飛也似的跑了,虧伊裝著這么高底的小腳,竟跑得這樣快。
老屋離我愈遠了;故鄉的山水也都漸漸遠離了我,但我卻並不感到怎樣的留戀。我只覺得我四面有看不見的高牆,將我隔成孤身,使我非常氣悶;那西瓜地上的銀項圈的小英雄的影像,我本來十分清楚,現在卻忽地模糊了,又使我非常的悲哀。
母親和宏兒都睡著了。
我躺著,聽船底潺潺的水聲,知道我在走我的路。我想:我竟與閏土隔絕到這地步了,但我們的後輩還是一氣,宏兒不是正在想念水生么。我希望他們不再像我,又大家隔膜起來……然而我又不願意他們因為要一氣,都如我的辛苦展轉而生活,也不願意他們都如閏土的辛苦麻木而生活,也不願意都如別人的辛苦恣睢而生活。他們應該有新的生活,為我們所未經生活過的。
我想到希望,忽然害怕起來了。閏土要香爐和燭台的時候,我還暗地裡笑他,以為他總是崇拜偶像,什麼時候都不忘卻。現在我所謂希望,不也是我自己手制的偶像么?只是他的願望切近,我的願望茫遠罷了。
我在朦朧中,眼前展開一片海邊碧綠的沙地來,上面深藍的天空中掛著一輪金黃的圓月。我想:希望是本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這正如地上的路;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一九二一年一月。
注釋:
⑴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二一年五月《新青年》第九卷第一號。
⑵猹 作者在一九二九年五月四日致舒新城的信中說:「『猹'字是我據鄉下人所說的聲音,生造出來的,讀如『查'。……現在想起來,也許是獾罷。」
⑶大祭祀的值年 封建社會中的大家族,每年都有祭祀祖先的活動,費用從族中「祭產」收入支取,由各房按年輪流主持,輪到的稱為「值年」。
⑷五行缺土 舊社會所謂算「八字」的迷信說法。即用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相配,來記一個人出生的年、月、日、時,各得兩字,合為「八字」;又認為它們在五行(金、木、水、火、土)中各有所屬,如甲乙寅卯屬木,丙丁巳午屬火等等,如八個字能包括五者,就是五行俱全。「五行缺土」,就是這八個字中沒有屬土的字,需用土或土作偏旁的字取名等辦法來彌補。
⑸鬼見怕和觀音手,都是小貝殼的名稱。舊時浙江沿海的人把這種小貝殼用線串在一起,戴在孩子的手腕或腳踝上,認為可以「避邪」。這類名稱多是根據「避邪」的意思取的。
⑹西施 春秋時越國的美女,後來用以泛稱一般美女。
⑺拿破崙(1769 ― 1821)即拿破崙·波拿巴,法國資產階級革命時期的軍事家、政治家。一七九九年擔任共和國執政。一八○四年建立法蘭西第一帝國,自稱拿破崙一世。
⑻華盛頓(1732 ― 1799)即喬治·華盛頓,美國政治家。他曾領導一七七五年至一七八三年美國反對英國殖民統治的獨立戰爭,勝利後任美國第一任總統。
⑼道台清朝官職道員的俗稱,分總管一個區域行政職務的道員和專掌某一特定職務的道員。前者是省以下、府州以上的行政長官;後者掌管一省特定事務,如督糧道、兵備道等。辛亥革命後,北洋軍閥政府也曾沿用此制,改稱道尹。
關於小說《故鄉》的寫作背景短篇小說《故鄉》的素材,是魯迅1919年從北京回故鄉的見聞,但它深刻地概括了1921年前三十年內,特別是辛亥革命後十年間中國農村經濟凋敝、農民生活日益貧困的歷史,反映了那個時代的社會風貌。1919年12月,魯迅從北京回到故鄉紹興,與同族十多戶人家共同賣掉新台門故宅,帶著母親、三弟及家屬來到北京。這次回到鄉間,幼年的夥伴、農民章閏水特地從海邊農村進城來探望魯迅。章閏水年紀剛過三十,已是滿臉皺紋,形容憔悴,講述了「農村做人總是難,一點東西拿出去總是要捐三四回」的悲慘處境,引起了魯迅深切的同情。後來,魯迅將這次回鄉的經歷,藝術地再現於小說《故鄉》之中,並以章閏水為原型,塑造了閏土這個深刻雋永的人物形象。
小說是用第一人稱寫的,裡面「我」的思想感情真實地反映了魯迅的思想感情,但這是文學作品,經過虛構、想像,所以不能說「我」就是魯迅。課文是小說中的一段插敘,題目《少年閏土》是編者加的,節選出來的章節所表現出來的中心思想與《故鄉》整篇小說的主題是有差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