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石溪狼小說閱讀全文
⑴ 求沈石溪《狼王夢》全文!!!
簡介:這本書主要講了一個叫紫嵐的母狼,生了五個狼子,可有一個被洞外的寒冷掠奪去了生命,所以這兒還有四隻了,紫嵐為了完成丈夫的遺願——把一個孩子培養成狼王,費盡全里去培養她的3隻狼子,可最後並沒有得到回報,她的四隻狼子只有一隻活了下來,那隻就是媚媚(母狼),她的狼王夢最終也未能實現。
全文:狼王夢
全世界的狼都有一個共同的習性:在嚴寒的冬天集合成群,平時則單身獨處。眼下正是桃紅柳綠的春天,在中國西南部的日曲卡雪山的狼群,正化整為零,散落在雪山腳下浩翰的尕瑪兒草原上。
在草原東北端一個臭水塘邊,有塊扇形岩石,岩石背後從中午起就卧著一匹名叫紫嵐的母狼。它快要分娩,正沉浸在一種即將做母親的幸福和神秘感中。它渴望能在這兒捕獵到前來飲水的小動物。自從它懷孕以後,身子一天天變得沉重,無法再像從前那樣追捕獵物了。飢腸轆轆的紫嵐想念它死去的伴侶大公狼黑桑。要是它還活著該有多好。黑桑很體貼它,在它分娩的時刻,一定會忠實地守護著它。唉,可惜啊!紫嵐悲哀地嘆息一聲。
天漸漸黑了,紫嵐仍是一無所獲,它不得不拖著疲沓的身子,回到自己棲身的石洞去。
躺在洞里,它無法入睡,強烈的飢餓感折磨著它。要是僅僅為了自己,它還能忍受。但腹中的小狼崽也餓得一陣陣躁動。紫嵐心疼極了。它用前爪摸摸自己的乳房,干癟癟的,這樣下去,它怎麼能哺養好自己的寶貝呢?它還要繼承大公狼黑桑的遺志,把小狼崽培養成地位顯赫的狼王。黑桑為了當狼王,苦心磨煉了兩年。可惜它死於非命。它死未瞑目。紫嵐已經決定,無論今後道路多麼坎坷,也一定要實現黑桑的狼王夢。
小狼崽在腹中劇烈地躁動,紫嵐感覺到離分娩不遠了,它多麼渴望能逮到一頭馬鹿,痛飲一頓,讓干癟的乳房豐滿起來,讓自己有足夠的體力把小寶貝平安地生下來。突然,她的腦子一亮,它要挺而走險,去郎帕察的養鹿場拖一頭馬鹿來充飢。
拖一頭馬鹿談何容易!養鹿場有持槍的獵手嚴密看守,還有一條和狼差不多兇猛的大白狗防衛,一般狼是不敢輕易去的。可是,一種強烈的母愛,一種要培育新狼王的理想,一種無法抑制的飢餓感激勵著它去冒險。
憑著它的智慧,紫嵐冒險成功了。它叼到一頭鹿仔向石洞奔跑。跑了一陣,它累得氣喘吁吁,鹿仔也剩下最後一口氣。紫嵐決定就地喝乾鹿血。它停下來,麻利地咬斷鹿仔的喉管,頓時一股滾燙的血液使它感到無比愜意,干癟的乳房似乎立刻豐滿起來,它拚命地吸吮著。突然,前方黑黝黝的草叢里躥出一條大白狗。紫嵐一驚。它沒想到養鹿場的大白狗會一路嗅著氣味跟蹤而來,遠處還傳來獵人的吆喝聲。紫嵐趕緊重新叼起鹿仔,扭頭奔逃。大白狗緊隨其後。
紫嵐撒開四蹄一路狂奔,快到石洞時,它忽然一轉身,拐進了古河道。
它不想讓大白狗發現自己將要分娩的石洞。紫嵐跑啊跑啊,最後累得精疲力盡。它停下來,准備和討厭的大白狗拼殺。它們互相廝咬了一個回合後,大白狗顯然不是紫嵐的對手,但紫嵐畢竟快要臨產了,行動不很方便,大白狗只有以死相拼了,它汪汪狂叫,期待著主人來增援。
紫嵐不顧一切地撲向大白狗,尖尖的狼嘴使勁朝大白狗的喉管伸去,大白狗絕望地反抗著,它兩條後腿在紫嵐腹部猛蹬一下,恰恰蹬在紫嵐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紫嵐像被高壓電流擊中似的一陣的疼,渾身痙攣,慘嚎一聲從大白狗身上翻落下來,在地上打滾。
大白狗懵懵懂懂,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它還以為狡猾的狼又在用什麼詭計呢。它不敢貿然上前,只是後退幾步,盯著紫嵐。
紫嵐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它忍住劇疼蹲在砂礫上,竭力撐直前肢,挺起胸脯,狼眼大睜。它的小狼崽不早不晚,恰在此時出生了!紫嵐忍住劇疼,把小狼崽藏在腹下,裝出兇狠的樣子,朝緊張的大白狗威風凜凜地大嚎一聲——「歐」,嚇得大白狗夾著尾巴逃走了。
紫嵐剛生完五隻小狼崽,古河道上狂風驟起,電閃雷鳴。小狼崽還沒有能力抵抗這暴風雨,紫嵐必須把它們叼回洞去。它一次只能叼走一隻。它顧不得其餘狼崽的驚慌尖叫,叼起一隻沒命地向石洞跑。它來不及喘氣,又接著跑回來叼第二隻。當它叼第三隻狼崽時,山雨劈頭蓋腦降下來。它顧不得自己身上流血的傷口,像接力賽似的,在雨中來回奔跑,又叼回一隻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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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狼王夢
當它叼最後一隻狼崽時,古河道里響起山洪暴發的轟鳴聲。洪水把紫嵐沖進河裡,它拚命地掙扎,好不容易爬上岸。當它累癱在石洞洞口前,才發現最後一隻小狼崽已經死了。紫嵐十分傷心,它想,還剩下的四隻狼崽中,誰能成為未來的狼王呢?
四隻狼崽三公一母,我們姑且一一給它們起個名字,以便識別。長子一身黑毛,稱它黑仔;次子毛色有藍有黑,叫它藍魂兒;最小的公狼崽毛色一半是黑色,一半是褐黃色,稱它雙毛兒,唯一的一隻母狼崽長得一身紫毛,就叫它媚媚。
紫嵐最偏愛黑仔,因為它長得最像黑桑,黑仔長大一定會像黑桑那樣健壯、勇敢、聰明的。紫嵐把全部的母愛傾注在黑仔身上,它要把黑仔培養成新狼王。每次哺乳,它總是先讓黑仔吃飽,然後才輪到藍魂兒、雙毛和媚媚。
雙毛和媚媚似乎已習慣了母親的偏心。但藍魂兒卻有股桀驁不馴的勁頭。每當它看到黑仔優先獨享母乳時,臉上便露出極端嫉恨的表情。要不是紫嵐一門心思想把黑仔培育成「超狼」,它會欣賞藍魂兒的叛逆性格的。野心勃勃才是狼的本色。但為了黑仔能當狼王,它只能用嚴厲的眼神來束縛和扼傷藍魂兒狼的天性。
這天,黑仔和藍魂兒終於暴發了沖突。當紫嵐從草原上逮回一隻草兔時,四隻小狼崽餓急了,一起朝它撲去。按慣例,黑仔先吸奶,其餘的等在一邊。
但是,當黑仔剛用一種理所當然的神態鑽到紫嵐懷里,藍魂兒怒叫一聲猛撲過來,一下把黑仔撞倒,張口叼住豐滿的乳房。
紫嵐猶豫了,它不知該不該把藍魂兒蹬開,就在這時,黑仔從地上爬起來,困惑地看著正在吸奶的藍魂兒,突然明白了,是藍魂兒侵犯了它的特權,困惑的眼光立刻變得兇狠起來。它仰天長嗥一聲,那嗥聲混合著悲憤、激動和嗜血的野性。它伸開稚嫩的狼爪撲向藍魂兒,它打敗了藍魂兒。
紫嵐心裡一陣欣喜,它從黑仔身上看到黑桑頑強的鬥志。太好了,黑仔!
今天你能從藍魂兒嘴裡奪回本該屬於自己的乳汁,明天你就能從狼王洛戛手裡奪取王位!
狼崽們斷奶了。
黑仔在紫嵐的精心哺育下,才半歲多就長得健壯結實,足足比藍魂兒、雙毛和媚媚高出半個肩胛,乍一看,像匹半大的公狼。而且黑仔的膽魄也是超群的。它敢於在紫嵐外出獵食時,獨自到山林闖盪。盡管黑仔還太小,紫嵐不放心它獨自外出,但一想到日後黑仔能成狼王,它心裡就很興奮。每次外出,它都觀察好四周,看看有沒有虎、豹、野豬等猛獸的蹤跡。石洞很隱蔽,也很安全,它這才放心。但它忽視了來自天空的威脅。
厄運從天而降。
一隻空中霸王大金雕趁它外出時,叼走了正在草地上玩耍的黑仔。可惜黑仔的狼牙還沒有長硬,頃刻間便葬身雕腹。
當紫嵐發現草地上殘留的凌亂雕毛和斑斑狼血時,母親的心破碎了,它恨不能插上翅膀,飛上天空向仇敵報仇。
黑仔死了,紫嵐只好用藍魂兒來頂替它實現狼王夢。
秋天過去了,寒風又吹過日曲卡雪山。蛇、熊等動物冬眠了,鹿群和羊群也躲藏起來,狼覓食越來越困難了。為了生存,散居在草原四周的野狼又集合起來,形成一個強大的狼群,以應付寒冬。
紫嵐帶著藍魂兒、雙毛和媚媚趕到狼群聚集的地點。狼王洛戛正神氣地主持認親儀式。洛戛和它的忠實助手大公狼古古讓十幾只狼崽依次來嗅聞自己的體味。輪到藍魂兒時,洛戛的眼裡閃過一道凶光。它彷彿在藍魂兒身上看到了黑桑的影子。它沒像對待其它狼崽那樣舔藍魂兒的額頭,而是舉起前爪粗暴地將它推開。黑桑曾經是洛戛的強有力的競爭者,它恨黑桑的後代。
狼群中最活躍的是幼狼,它們快活地生活在大家庭里,在搶食物時彼此互相廝咬。有一次,藍魂兒和一匹比它大的小公狼黃犢爭搶一隻牛腰,藍魂兒打不過比它高大的黃犢,求救的眼光投向紫嵐。紫嵐並不理會,它要讓藍魂兒懂得弱肉強食的原則。
藍魂兒沒有吃到牛腰,心中十分委屈,但它把怒火藏在心裡。第二天下午,它又和黃犢為爭半塊羊胎廝咬起來。藍魂兒兇狠地撲向黃犢。強壯的黃犢一口咬下藍魂兒脊背上的一塊肉,狼毛飛旋,狼血漫流。藍魂兒毫不示弱,它忍住痛,反身咬下黃犢的尾巴,「咔嚓」一聲,黃犢又咬掉藍魂兒的右耳朵。藍魂兒滿臉流血,神情極其可怕,但它決不罷休,仍向黃犢齜牙咧嘴沖過來。黃犢害怕了,轉身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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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狼王夢
藍魂兒得意地吞下半塊羊胎。紫嵐很滿意它的行動,又獎給它半條羊腿。
大雪一場接著一場,日曲卡雪山白雪皚皚。食物越來越少,生存越來越艱難。但藍魂兒卻在飢寒交迫中愈長愈大。它全身狼毛稠密閃亮,身體發育得格外強壯,一雙貪婪的眼睛裡閃著兇殘的冷光,它的個頭差不多高及成年大公狼的眉際了。要不是它少了一隻右耳朵,可算是完美無缺了。
狼群獵食時,藍魂兒開始不要命地沖在最前面。有一次,餓極了的狼群去襲擊冬眠的黑熊,藍魂兒冒著危險,沖進熊洞,對准熊的鼻子狠狠一口。
狗熊驚醒了,憤怒地咆哮起來,藍魂兒把熊引出洞,狼群一起進攻,大狗熊終於敗在狼群手下。狼群歡呼著勝利,大口撕咬著獵物。藍魂兒的超群膽量贏得了眾狼的尊敬,連狼王洛戛也不得不對這條半大公狼刮目相看。紫嵐更是高興。實現狼王夢已經為時不遠了。
然而,想不到的事又發生了。藍魂兒在狩獵中不幸踩上了獵人埋藏的獵夾。它拚命地用爪子抓刨夾在腰間的鐵夾子,然而無濟於事。藍魂兒發出凄厲的嗥叫。紫嵐不顧一切地撲到鐵夾上,用狼牙狠狠地咬,最後,兩只牙齒咬斷了,嘴裡鮮血直流,但仍不住嘴地啃咬鐵夾子。眼看著獵人就要從山谷那邊過來了,紫嵐不願藍魂兒死在獵人的槍口下,它狠狠心一口咬斷藍魂兒的喉管,又拚命咬斷它的腰肢,然後無比悲哀地拖著斷成兩段的藍魂兒的屍體,踉踉蹌蹌地逃回深山。
現在,只能輪到最後一隻公狼雙毛來實現黑桑的夢想了。
當紫嵐把視線集中到雙毛身上時,不由得一陣傷感。雙毛從小營養不良,長得過於瘦弱,但最難容忍的是,它性格溫馴,從來不跟別的狼抗爭,那怕別的狼咬了它一口,它也默默忍受,沒有一點狼的氣質。雙毛總是逆來順受,因為長期不受重視,養成了它十足的奴性。
紫嵐看到雙毛體格單薄和性格溫順的雙重缺陷,決定重新塑造雙毛。
春天來了,紫嵐又帶著雙毛、媚媚開始單獨生活。它給雙毛吃最好的食物,教它廝咬格鬥的種種技巧。經過半年時間的精心馴養,雙毛長得壯實些了,捕食技藝也越來越好了。雙毛長成了一匹挺帥氣的大公狼。紫嵐以為過去在雙毛身上顯露出來的身體和精神上的缺陷該消失了,該讓雙毛到狼群中顯顯身手了。
到了冬天,散居的狼群又聚集到了一起。紫嵐很快發現自己大半年的心血白費了。雙毛身上的精神缺陷根本就沒消失。
雖然它已長成一條健壯的公狼,但遇到同齡公狼,仍然卑怯地龜縮在一邊。對狼王洛戛更是一副低眉順眼的奴才樣。紫嵐好幾次在它屁股上又撕又咬,但雙毛似乎已甘心情願做一匹狼群中地位最低下的平庸草狼,揀食吃剩的肉末骨碴,以此度日。
好一個窩囊廢!
要是紫嵐現在膝下還有另一匹狼兒,它一定會放棄雙毛的。但它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再一次重新努力。媚媚是匹母狼,不能爭奪狼王寶座。只有雙毛才有資格爭奪狼王之位。它必須付出更大的代價和力氣,把雙毛扭曲的狼心糾正過來,以實現它的狼王夢。
整整一個漫長的冬天,紫嵐全副身心都投入到重新塑造雙毛狼性的工程中。它一會兒用溫柔的母愛和熱情的鼓勵;一會兒用飢餓脅迫或毆打威逼它。
軟硬兼施,恩威並用。然而這套教育方法用在雙毛身上卻沒有起什麼作用。
雙毛雖然很自卑,但智商並不低,它也曉得紫嵐想讓它出類拔萃,成為威風凜凜的狼王。但從小受冷遇,早已養成它根深蒂固的自卑心理。它總覺得自己是弱者,它怎麼也沒有勇氣和同齡公狼爭斗,更談不上和狼王洛戛爭奪王位。難道雙毛真朽木不可雕了?不,紫嵐不甘心,它設計出一套嶄新的教育手段,一定要把雙毛的精神缺陷徹底掃除。
狼群解散,紫嵐帶著雙毛、媚媚回到石洞。從此,紫嵐把自己那種母狼的愛深深埋在心底,它聯合媚媚,把自己扮演成一個脾氣暴戾的狼王,使雙毛在家庭似的小狼群里處於受奴役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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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狼王夢
紫嵐想方設法地用暴力折磨雙毛,雙毛的眼角常常沁出委屈的淚。到了夏天,竟瘦得皮包骨頭。雙毛的忍耐力和承受力達到了極點。
紫嵐耐心地期待著。
終於,在盛夏的一個中午,乾渴的雙毛為了和紫嵐、媚媚爭喝一口水發生了激烈的沖突,雙毛身上的奴性崩潰了,爆發出全部的狼性,它看著母親和媚媚痛快地喝完水,輪到自己喝時,它倆卻用尾巴將水潭裡的水攪渾。它無法理解母親為什麼會變得如此虐待它。它長期被壓抑的嗜血本性暴發了。
它嚎叫一聲,沖向紫嵐,兩只強有力的狼爪猛地撲來,「咔嚓」一聲,紫嵐的腿骨被折斷。媚媚嚇得掉頭就跑。雙毛瞪著凶惡的眼睛,望望呻吟的紫嵐,又望望乖乖躲在一邊的媚媚,威嚴地嗥叫了一聲。
紫嵐疼得鑽心。但它悲喜交加。啊,果然,雙毛按自己預想的那樣,產生了質的突變。
接著,紫嵐為了恢復鞏固雙毛的強者心理,又採取了第二步驟。在家裡,它和媚媚的地位和雙毛翻了個。雙毛成為統治者,讓它威風凜凜地享受狼王特權。
雙毛嘗到了甜頭,越發兇狠威嚴了。又經過半個夏天和一個秋天的精心培育,雙毛被誘發出來的狼王心態逐漸強化,最後定型了。為此,紫嵐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它不但跛了一條腿,而且身子也明顯地消瘦了。它,提前衰老了,它作出了作為母親的最大犧牲。
深秋,狼群又按自然規律集合起來,雙毛已成為一匹體格和膽魄都高度成熟的野心勃勃的大公狼。它在家裡發號施令,現在回到狼群卻要受狼王洛戛的統治。它無法忍受了。
紫嵐先用計離間洛戛和它的盟友大公狼古古的親密關系。洛戛和古古為爭奪母狼莎莎惡鬥了一場,洛戛咬死了強壯的古古,但它也消耗了大量體力。
就在這時,雙毛適時地向洛戛發起挑戰。雙毛氣勢兇猛。洛戛一開始就顯得力不從心,它撲擊的速度有點遲緩,狼爪撕扯也缺乏力度。雙毛撲擊如閃電,不一會兒,就咬下洛戛背上的一塊肉。傷痛刺激了洛戛。它拚命反撲。
雙毛並沒有因對手反撲而畏縮。它年輕氣盛,越斗越勇,再次以極其迅猛的速度,撲向洛戛的喉管、眼窩和腹部。在雙毛凌厲的攻勢下,洛戛漸漸力弱氣衰。
大局已定,圍觀的狼群望著血腥的場面激動地嚎叫起來。紫嵐為雙毛大聲叫好,它知道,只要雙毛乘勝進擊,一定能咬斷洛戛的喉管,奪取寶貴的王位。黑桑的遺願就要實現了!
好樣的!雙毛又一個撲擊,把洛戛撞出兩丈多遠。洛戛氣喘吁吁地想爬起來,雙毛威風凜凜狂嗥一聲,又屈起後腿,大張狼嘴,瞄準洛戛的喉管撲過去。
洛戛明白自己正處在滅頂之災的瞬間。它眼裡掠過一道絕望的光。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洛戛不甘丟失狼王身份,不甘敗在這個無名小輩手中,強烈的求生欲和多年狼王地位養成的傲慢氣勢,使它一聲低沉而厚重的長嚎在草地上爆響。雙毛已經躍起的前肢突然變軟了,它像一隻吹足了氣的皮球,忽然被針戳破似的癟了氣。它的臉上浮現出久違的卑賤和萎縮神情。洛戛那聲異乎尋常的嗥叫勾起了雙毛的自卑感,它又舊病復發了。
紫嵐再急也沒有用了。
洛戛不愧是匹經驗豐富的老狼王。它看到雙毛神態突變,轉身想逃。它猛地跳起來,一口咬住雙毛的臀部,猛力一撕,血肉噴灑在草地上,只聽雙毛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嗥。
群狼得到狼王的信號,一起擁上來,可憐的雙毛來不及發出一聲詛咒,便魂歸西天了。
紫嵐傷心得幾乎要昏了過去。它知道,與其說雙毛死在洛戛爪下,不如說是死在它自己的自卑感下。
紫嵐徹底絕望了。它在極端的孤獨和痛苦中,熬過了漫長的冬天。
又一個春天來了。紫嵐發現媚媚跟自己越來越疏遠,紫嵐常常獨自待在冷冷清清的石洞里,媚媚理也不理它。最近幾天,媚媚的情緒顯得特別反常,一會兒興奮得蹦蹦跳跳,一會又獃獃地盯著天空發愣。紫嵐看得出,媚媚在戀愛了。突然,早已破滅的一線希望又閃現在紫嵐腦中。媚媚是匹母狼,無法爭奪王位。但媚媚可以生崽,黑桑和紫嵐的優秀血統可以傳給媚媚的後代,讓孫子當狼王也好啊!問題是媚媚要找什麼樣的配偶呢?紫嵐心急如焚。媚媚從不讓它過問自己的事,紫嵐只好悄悄跟蹤媚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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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狼王夢
紫嵐在暗中發現,媚媚的配偶是匹瘦弱難看的獨眼公狼,名叫吊吊,更糟糕的是吊吊很沒出息,膽小怕事。媚媚怎麼能嫁給這種平庸的草狼呢!紫嵐大怒,它想方設法阻止媚媚和吊吊往來,用母狼的威嚴限制媚媚的自由。
但媚媚不吃它這一套,差一點要和吊吊私奔。萬般無奈的紫嵐,終於下了決心,除掉了吊吊。
吊弔死後,媚媚傷心欲絕,它用絕食以示抗議。紫嵐便百般體貼愛護媚媚,給它愛撫、給它捕食。紫嵐不願媚媚死去,它苦苦挽救媚媚,終於,媚媚冷靜地接受了現實,它開始進食,又恢復了往日的生活,但她對紫嵐的態度比以前更冷淡了。
終於同一匹英武的大公狼結合了。石洞成了它們的家,紫嵐被趕了出去。它四處流浪,飽嘗了一匹孤獨的無家可歸的老母狼所能得到的全部辛酸。兩個月過去了,紫嵐變得又老又丑,行動也很笨拙,成了可憐的乞討者。
它常常孤獨地走在寒冷的黑夜裡,思念大公狼黑桑,思念它死去的三個狼子。
遺憾的是,它沒能實現黑桑臨終前的囑托。為了實現狼王夢,它失去了三個狼子,現在唯一的親人媚媚又拋棄了它。它惆悵、痛苦、慚愧。它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它剋制不住老死前再見一次媚媚的強烈願望,也許黑桑——紫嵐家族的後代就要出生了,它多麼想去親親可愛的外孫啊。
紫嵐向石洞走去。剛靠近洞口,洞里就傳來媚媚憤怒的嗥叫。媚媚以為來了陌生的狼。紫嵐慢慢把頭探進洞。洞里的媚媚也認出了紫嵐。它以為紫嵐又要來加害自己,它挺著鼓鼓囊囊的肚子,向紫嵐撲來。紫嵐發出凄惋的哀叫,仍一步一步向媚媚走去。它想消除誤會。但媚媚不相信它,依然拖著沉重的身子撲到它身上,狠狠地咬了它一口。紫嵐疼得在地上打滾,但它不敢反抗,它怕傷著媚媚肚子里的狼孫,它忍住傷痛,轉身逃命。
疲憊不堪的紫嵐口吐白沫,癱倒在地,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忽然,一股猛烈的氣浪把它從昏睡中驚醒。它睜眼一看,天空中盤旋著一隻大金雕,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它。金雕以為地下倒著一匹老死的狼,想飛下來撿便宜。紫嵐滿腔怨憤,它一聲嚎叫,嚇得金雕偏仄翅膀,向高空飛去。金雕雖然天性凶狂,但它還不敢主動襲擊一匹成年狼。
這時,石洞那邊傳來媚媚的嚎叫,媚媚分娩了!紫嵐一陣激動,它終於聽到這種神奇的聲音了。它拾頭仰天長嘯,傾吐內心欣喜。忽然間,天空中飛翔的金雕也被媚媚的嗥叫聲吸引。它一定想起過去吞食黑仔的美味了。它盤旋在石洞上空,顯出捕食前的興奮。
紫嵐想起黑仔的死,它不能讓悲劇重演。為了狼孫的安全,它決定用生命的殘餘力量和金雕進行殊死的搏鬥。
紫嵐無法飛上天空,它只能設法把金雕從天上騙下來,這將是一場體力與智力的較量。
紫嵐知道,自己必須裝出一副垂死衰老的樣子,來吸引老雕的視線。於是,它跛起一條腿,趔趔趄趄地在草原上行走。它相信,它的這副模樣,一定會激起金雕貪婪的食慾。
果然,天空出現了金雕的黑影,狡猾的老雕不緊不慢地盤旋著,紫嵐口乾舌燥,但它必須繼續表演,它口吐白沫,倒在草地上。
老雕突然收斂翅膀,向紫嵐沖下來。是時候了,紫嵐憋足勁,准備用狼牙對付老雕的脖頸。但是,它畢竟老了,長時間和老雕周旋,已經耗費了它大部分力氣,它想奮力跳起,但已來不及了!老雕的鐵爪一下就插進它的肋骨。一陣鑽心的劇痛,紫嵐發出一聲慘嗥,老雕巨大的翅膀煽起一股颶風,紫嵐被拎上了天空。
紫嵐拚命用狼爪撕抓,它狂嗥著、掙扎著,但不一會,它昏了過去..
高空又濕又冷的氣流將它刮醒了。它睜開眼,尕瑪兒草原在身下像一塊綠色的地毯。老雕正拎著它在高空飛行。
紫嵐明白,自己已身陷絕境。它被吊在空中,犀利的爪牙毫無用處。紫嵐非常傷心,難道它就這樣被老雕吃掉?它的可愛的狼孫也會成為金雕的美餐。不,狼是草原的精英,是野性的化身,它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它要用最後一口氣和老雕拼搏,為自己、也為狼孫。
老雕向雕巢飛去。離雕巢越來越近了,老雕准備著陸。紫嵐奮力地側轉身體,想抓住老雕的胸脯。老雕發現紫嵐從暈死中蘇醒了,它嘯叫一聲,俯下頭來,用堅硬的嘴殼猛啄紫嵐的眼睛。紫嵐趁勢將兩條前腿勾住老雕的脖子,另一條後腿也勾住老雕的脊背。雖然它的一隻眼珠被老雕啄出來了,鮮血直流,疼得它渾身抽搐,但它仍以超凡的毅力忍受著,依然用兩腿緊緊地勾住老雕。
老雕掙扎著,它想擺脫紫嵐的糾纏。它的翅膀沉重地煽動著,身體在空中搖晃起來,最終失去了平衡。
任憑老雕怎樣折騰,紫嵐絕不放鬆,它緊緊地纏住老雕,做好了同歸於盡的准備。
老雕終於受不了比它體重重兩倍的狼的糾纏,它耗盡體力,再也煽動不了一對沉重的翅膀,一頭向下栽去。
「砰」的一聲巨響,紫嵐緊抱著老雕墜落下來,紫嵐的脊背先落地,砸在尖尖的岩石角上。所有的肋骨都折斷了,心臟也停止了跳動,但四條腿仍緊緊地纏住老雕。
老雕也摔死了,它那雙金色的翅膀僵直地伸向天空,猶如一塊金色的墓碑。
這時,山麓中的石洞里,媚媚的五隻狼崽呱呱落地了。也許它們中的一隻,會成為未來的狼王。
⑵ 《狼妻》全文
《狼妻》沈石溪
我們置放在小路上的捕獸鐵夾夾住了一隻大公狼。沉重的
鐵桿正好砸在它的腦袋上,我們看見它時,它已經死了。我們把
它拖回野外動物觀察站,將狼皮整張剝了下來。
入夜,我和強巴坐在用氂牛皮縫制的帳篷里,點起一盞野
豬油燈,喝著醇釅的青稞酒,天南海北地閑聊。我在省動物研究
所工作,專門從事動物行為學的研究,這次到高黎貢山來,就是
想收集有關這方面的第一手資料,為撰寫博士論文做准備。強
巴是當地的藏族獵手,是我雇來當向導的。
我們正聊得高興,突然,外面傳來——————的狼嗥聲,
聲音高亢凄厲,就像嬰孩在啼哭。「狼來了!」我緊張地叫了起
來。「還遠著呢,它在一華里外的亂石溝里,因為順風,所以聲音
傳得遠。」強巴輕描淡寫地說。
狼嗥聲一陣緊似一陣,如泣如訴,叫魂哭喪,很不中聽。我
說:「難怪有句成語叫鬼哭狼嚎,這果然是世界上最難聽的一種
聲音。」
「普通的狼嗥沒那麼刺耳。」強巴說,「這是一隻馬上就要產
崽的母狼,公狼不在身邊,所以越叫越凄慘。」說著,他瞟了一眼
晾在帳篷上的那張狼皮,不無同情地說,「它不知道它的老公已
經死啦。唉,這只母狼要倒霉了,它產下狼崽後,沒有公狼陪
伴照顧,它和它的兒女是很難活下來的。」
強巴不愧是在山林闖盪了三十多年的經驗豐富的獵人,不
僅能聽懂不同的狼嗥聲,而且對狼的生態習性有很深的了解。
很多研究資料表明,分娩期和哺乳期的母狼,是無法像雌性貓
科動物那樣,獨自完成產崽和養育後代的過程的。最主要的原
因是,貓科動物以埋伏奇襲為主要獵食方式,而犬科動物習慣
長途追擊捕捉獵物。剛剛產下幼崽的身體虛弱的母狼,沒有足
夠的體力去遠距離奔襲獲得食物。因此,狼社會普遍實行的是
單偶家庭制,公狼和母狼共同承擔養育後代的責任。
我又喝了滿滿一木碗青稞酒,耳酣臉熱之際,突然冒出一
個怪念頭:如果我把大公狼的皮裹在身上,跑去找那隻即將分
娩的母狼,會怎麼樣呢?冒名頂替成功的話,我就能走進狼窩,
揭開狼的家庭生活的秘密,獲得極其珍貴的科學研究資料!我
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強巴,他嚇了一大跳,結結巴巴地說:「這
……這行得通么?它不是瞎眼狼,它……它一眼就能認出是真
老公還是假老公的。」
「不會的。」我很自信地說,「狼主要是靠嗅覺識別東西。動
物行為學有一個著名論斷:哺乳類動物是用鼻子思想的。對狼
來說,鼻子聞到的比眼睛看到的重要得多,也真實得多。我身材
瘦小,和一隻大公狼也差不了多少,我裹著公狼皮,渾身都是它
所熟悉的公狼氣味,能騙過它的。」
「萬一它朝你撲來怎麼辦?」
「我有這個。」我拍拍插在腰間防身用的左輪手槍,「對付一
只大肚子母狼,還不是小菜一碟。」
我從小就喜歡冒險,喜歡做別人沒做過的事。在青稞酒的
助興下,我荒誕的念頭變成了一種無法抑制的渴望和沖動。我
把外衣外褲脫了,將還沒晾乾的狼皮胡亂縫了幾針,像穿連衣
裙似的套在身上。時值初秋,在身上穿一件狼皮衣裳,冷暖還蠻
合適的。
烏雲遮月,山道一片漆黑。我提著一隻雞,作為「丈夫」饋贈
妻子的禮物,循著狼嗥聲,朝前摸去。走了約一華里,果真有一
條亂石溝,怪石嶙峋,陰森恐怖。我一踏進石溝,近在咫尺的狼
嗥聲戛然而止,四周靜得讓人心裡發慌。一股冷風吹來,我忍不
住打了個寒噤,肚子里的酒全變成了冷汗。我清醒過來,媽的,
我怎麼那麼愚蠢,揣著小命往狼窩鑽?哺乳類動物是用鼻子思
想的,這話能當真么?說不定是哪個偽學者胡謅出來沽名釣譽
的。母狼干嗎非得用鼻子思想?難道它的眼睛就不能幫助它思
考問題嗎?就算這個論斷是正確的,萬一它上呼吸道感染,鼻子
堵住了呢?我越想越害怕,趁現在母狼還沒發現自己,三十六計
走為上。我剛要轉身溜之大吉,突然,我前方七八米遠的一塊磐
石背後,出現兩點綠光,閃閃熒熒,就像亂墳崗上的磷火。現在,
想不幹也不行了。我渾身觳觫,學狼的模樣,趴在地上,暗中拔
出手槍,上了頂膛火,為自己壯膽。
———傳來一聲悠悠長長的嗥叫,微型燈籠似的兩點綠光
飄也似的向我靠近。月亮從兩塊烏雲間的空隙里露出來,借著
短暫的光亮,我看見,這是一隻高大健壯的黑母狼,唇吻很長,
露出一口尖利的白牙。它腆著大肚子,一面緩慢地朝我走來,一
面抻長脖子,抖動尖尖的耳廓,聳動發亮的鼻吻,做出一副嗅聞
狀。它這是在驗明正身呢。我一顆心陡地懸吊起來,我身上除了
公狼的氣味,還有人的氣味和酒的氣味,我擔心它會聞出蹊蹺,
聞破秘密,聞出我是殺害它真正丈夫的兇手,這樣的話,它不同
我拚命才怪呢。我食指扣住扳機,槍口對准它的腦袋,但沒捨得
打。一篇精彩的博士論文比一次普通狩獵重要多了。不到最後
關頭我不能放棄努力。我打定主意,要是它走到離我三步遠的
地方還不停步,我就只好開槍了。它好像能猜透我的心思,不遠
不近,就在離我三步的地方停住了,定定地望著我,胸脯一起一
伏地呼吸著,用鼻子對我辨別真偽。我不能無所作為地等著它
來聞出破綻,我想,我該做點什麼來促使它解除懷疑。我想起我
手中還有一隻雞,就把雞扔到它面前。它立刻用前爪按住雞,仔
細嗅聞起來,聞了一陣後,悶聲不響地蹲坐下來。我看不清它的
表情,但我在一本教科書上看到過這樣的介紹,犬科動物一旦
蹲了下來,就表示還沒產生進攻的企圖。我稍稍放寬了心。接
著,我又捏著鼻子壓低喉嚨學了一聲狼嗥。我們研究所里專門
有一盤進口的各種各樣狼嗥的原版錄音帶,為了應付野外考
察,我曾像唱卡拉OK似的跟著錄音機操練過。我叫得平緩舒
展,尾音還漸沉兩個八度,據資料介紹,這種聲調表示兩只熟識
的狼見面後互相致意問好。但願這錄音帶不是假冒偽劣產品。
我一發出嗥叫,沒想到,黑母狼像觸電似的跳了起來,眼光
更綠得可怕。完了,我想,我又做了一件蠢事。我雖然跟著錄音
機模擬過狼嗥,但不可能像真正的狼嗥得那麼地道,就像業余
愛好者怎麼操練卡拉OK也學不會大腕歌星特有的韻味一樣。
在黑母狼聽來,我的嗥叫聲就像老外學中國話一樣,洋腔走調,
別扭難聽。這是真正的不打自招啊。果然,它的尾巴刷地平舉起
來,教科書上說的,尾巴平舉是狼即將撲咬的訊號,它的喉嚨深
處傳來低沉的咕嚕聲,那是咆哮的前奏。我緊張得渾身冒起雞
皮疙瘩,我不能再等了,我只有先下手為強了。我開始扣動扳
機,就在這時,它奇怪地抖了抖身體,尾巴軟綿綿地耷落下來,
已涌到舌尖的咆哮似乎也被它強咽了下去。嗚——————
呦———它發出一聲綿長的變調的嗥叫,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
是一種輕微的埋怨。我長長地噓了一口氣,松開了扳機。
黑母狼停止了對我的審查,迫不及待地對付爪下那隻雞。
它看起來是餓極了,猛烈撕扯,快速吞咽,稀里嘩啦,風卷殘雲。
最多幾分鍾時間,一隻四斤重的老母雞就被它吃得差不多了。
我心裡的一塊石頭這
才落地。我知道,狼是一種
機敏的動物,它若對我還有
所懷疑的話,是不肯隨便吃
我扔給它的東西的。從情理
上說,它接受了我的饋贈,
也就表明接納或者說承認
我是它的「丈夫」了。
黑母狼匆匆吃完雞,轉
身朝亂石溝深處奔去,它步
履踉蹌,可又一副心急火燎
的樣子,好幾次被亂石絆倒
了,哀嗥一聲,又掙扎著往
前跑。只有消防隊員和急救
中心的醫生才像它這般匆
忙焦急。我手腳並用,跟在
它後面爬。我只能爬,世界上還沒有能用兩足直立行走的超狼。
爬就爬,這沒什麼了不起的,人類的祖先不就是用四隻腳走路
的嗎,我無非是為了工作的需要暫時的返祖現象而已。
黑母狼躥過一棵高大的孔雀杉,繞過一片灌木叢,一頭鑽
進一個石洞去。黑黢黢的石洞里,傳來拉風箱般的喘息聲,傳來
身體猛烈的扭動聲。天空亮起一道閃電,我看見,石洞不大,約
有四個平方,黑母狼躺在石洞中央,身體底下有一攤血污。哦,
它生產了。霎時間,我明白了,它之所以對我摹仿得很拙劣的狼
嗥聲不予深究,草草地結束了對我的審查,是因為它臨近分娩,
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再對我的真偽細細辨識。
我真幸運,如願以償地走進了狼的家庭。
石洞里傳來黑母狼痛苦的呻吟,我在洞口猶豫著,不知道
該不該鑽進洞去。洞里有股濃烈的血腥味和騷臭味,說心裡話,
我是不願意進去的。可我現在的身份是大公狼,賴在洞外不進
去,不就顯得待它太疏遠了嗎?罷罷罷,要想了解狼的生存奧
秘,吃點苦受點罪總是免不了的。我捂住鼻子,往洞里鑽,
呦———,黑母狼嬌弱無力地叫了一聲,我一聽就明白,這是歡
迎我進洞。看來,狼的習慣和人差不多,妻子分娩時總是希望丈
夫陪伴在身邊。我把身體塞進洞去,腦袋伸在洞外,這樣起碼鼻
子可以少受點罪。
半夜,老天下起了大雨,刮的是西南風,傾斜的雨絲順著風
勢,直往石洞里灌。石洞又小又淺,我若離開洞口,冷風和雨點
肯定全落在黑母狼身上。這對正在分娩的黑母狼和剛剛產下的
狼崽來說,都是致命的威脅。我倒不是同情黑母狼和它的崽子,
但若它們遭到不幸,我的實驗也要夭折。我別無選擇,只有將自
己的身體權當一次雨傘,替它們擋住這該死的風雨。我蹲在洞
口,任憑風吹雨打。雨越下越大,我被淋得像只落湯雞,不,是落
湯狼。時間一長,我冷得瑟瑟發抖,上下牙齒咯咯咯地打仗。我
快支持不住了,就在這時,呦,呦,背後傳來柔聲的嗥叫,接著,
一個毛茸茸的東西,磨蹭我的背,雖然隔著一層狼皮,我還是清
楚地感覺到,是黑母狼的腦袋靠在我的背上。唔,它是感激我替
它遮擋風雨。它理解我的行為,它懂得我的心意,我心裡湧起一
股暖流,風雨澆在身上,好像也沒剛才那麼冷了。
天亮時,雨才停住。我看見,黑母狼的懷里,躺著三隻小狼
崽,兩黑一黃。黑母狼真是一個能乾的母親,不僅自己把臍帶咬
斷,把胎胞剝掉並吃了下去,還把小傢伙們身上的血污舔得干
干凈凈。它的尾根還滴著血,大概是頭胎,身體顯得很虛弱,軟
綿綿地躺在地上,疲倦地閉著眼睛。小傢伙們眼睛還沒睜開,憑
著一種本能,在媽媽身上爬來爬去,尋找到奶頭,貪婪地吮吸著
芬芳的乳汁。
動物幼小的時候都是很可愛的。三隻小狼崽細皮嫩肉,身
體呈半透明狀,絨毛細密,像錦緞般的閃閃發亮。
黑母狼堪稱是天底下最稱職的母親了,它用舌頭舔掉小狼
崽的尿,把小狼崽拉的屎用爪子推到角落並用沙土蓋起來,盡
它的所能保持窩巢的清潔衛生,減少會招引來天敵的氣味。
研究過動物的人都知道,動物界缺少父愛。絕大多數種類
的動物,例如老虎、山貓、野牛、雪兔等等,雄性只在發情交配期
間才跟雌性呆在一起,一旦雌性懷孕後,雄性便會招呼也不打
地棄雌性而去。解釋這種現象並不困難,雌性動物在生育和培
養後代很長一段時間里,雄性不但得不到溫存,還要沒完沒了
地付出勞役,動物都是按快樂原則生活的,沒有快樂只有受苦,
雄性當然要躲得遠遠的。對於公狼為什麼就能在母狼產崽期間
自始至終陪伴在母狼身邊,成了許多動物學家饒有興味的研究
課題。有的說,狼是一種高智商的動物,有最基本的血緣遺傳的
概念;有的說,狼和人類一樣,天生就具備一種父親的責任感;
有的說,公狼有一種苦行僧的特點,喜歡吃苦受罪。而我,卻親
身體驗到了另一種答案。
我根據狼的特點,也根據黑母狼的需要,每天下午外出獵
食。我當然不可能像真正的大公狼那樣憑本事在荒野捕捉到獵
物,我都是手腳著地爬出黑母狼的視界後,立刻就直起腰來,走
回我的觀察站,吃飯洗澡,美美地睡上幾個小時,然後拿起強巴
事先給我從集市上買回來的東西,一隻雞、一隻鴨或一隻兔,冒
充我的狩獵成績,太陽下山時,踏著暮色返回狼窩。讓我感慨的
是,每次我臨要出洞前,它從不忘記要站起來走到我的身邊,用
一種憂郁的、期待的、戀戀不舍的眼光長時間地盯著我,伸出粗
糙得像尼龍刷子似的狼舌,舔舔我的額頭,喉嚨里發出一種嗚
嗚的憂傷的聲音,好像在對我說,只要我一跨出石洞,它就開始
盼望我早點歸來。傍晚,我的身影一出現在亂石溝,黑母狼就會
驚喜地輕嗥一聲,從石洞里躥出來迎接我,它跑到我的身邊,不
斷地嗅聞我的身體,熱情的眼睛像燃燒的火炭,喜滋滋地望著
我,在我身邊輕快地跳躍著,旋轉著,明白無誤地傳遞給我這樣
一個訊息:見到我它非常高興。它會幫我一起叼起獵物,肩並肩
跑回石洞。有兩次我回狼窩時,剛好下雨,它也照樣冒著雨從石
洞里躥出來迎接我。回到石洞,它雖然餓著肚子,卻並不馬上進
食。它會圍著我帶回去的獵物,邊嗅聞邊轉圈,臉上露出喜悅滿
意的表情,輕輕嗥叫著,纏在我身邊和我交頸廝磨,彷彿在對我
說:謝謝你給我帶回了如此美味的晚餐,離開你我真不知道該
怎麼活。三隻小狼崽睜開眼睛會跑動後,黑母狼讓它們也加入
到這種就餐前的謝恩儀式,小傢伙們憨態可掬,在我身上亂爬
亂舔,歡快地吱吱叫著,小小石洞里,洋溢著一種和睦家庭濃濃
的親情。盡管我是個冒險走進狼窩的科學家,在這種時刻,我也
強烈地體會到被它們重視被它們需要被它們依靠所帶來的幸
福感,有一種自我價值得到了證實的滿足。我想,如果我是一隻
大公狼的話,一定會被妻子兒女的歌功頌德所陶醉的,一天的
疲勞和艱辛也就得到了最大的精神補償。
真正的大公狼決不可能像我這般走運,天天能捕獵到食物
的,我想知道,如果某一天,大公狼一無所獲的話,黑母狼又該
是一副什麼樣的面孔呢?那天,我在觀察站的帳篷里多睡了兩
個小時,然後,什麼也沒帶,空著手回狼窩。黑母狼照例躥出來
迎接我,我裝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它跑到我身邊,朝我的嘴
和手看了一眼,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愣了一愣,但至多一兩
秒鍾後,便恢復了常態,
興高采烈地一絲不苟地
表演它的歡迎儀式,它
照樣嗅聞我的身體,照
樣在我身邊跳躍旋轉,
並沒因為我沒帶回食物
而怠慢我敷衍我簡化歡
迎儀式。回到石洞里後,
我悶悶不樂地縮在角
隅,它仍纏在我身邊用
它柔軟的脖子摩挲我的
脖子,我聽到了它的心
聲:你能平安回來,我就很快樂了;誰都有失敗的時候,沒關系
的。它還蹲在我面前,不斷地舔自己的嘴角、唇吻、前爪和胡須,
還舔自己的肚皮,這是狼吃飽肚子後的動作,它此時此刻正餓
著肚子呢,它這樣做,我想是要告訴我,它肚子一點也不餓,別
為它擔心。它自始至終沒有哀嗥,也沒有嘆息,沒有流露出一點
失望的表情,也沒有任何抱怨和指責。我作為一個冷靜的觀察
者,也禁不住被它感動了。我想,我要真是一隻大公狼,此刻一
定會心生內疚,明天即使赴湯蹈火,也要捕捉到獵物的。
我不知道這是黑母狼特別聰慧特別懂生活,還是所有的母
狼都具備這種感情素質。如果這是狼群的普遍行為,這或許可
以解釋公狼為什麼在母狼生育和培養後代的漫長時間里,忠貞
不渝地呆在母狼身邊。
那隻金貓攪亂了這家子狼寧靜的生活。
狼不會爬樹,不能像山豹那樣,把窩安到大樹或懸崖上去,
狼的窩一般都在離地面很近的石洞或樹洞里,無論什麼野獸,
都能輕易走到狼窩邊來。時而會有一頭狗熊或一對狼獾,嗅著
氣味來到石洞前,饞涎欲滴,鬼頭鬼腦地往洞里張望,企圖將小
狼崽捉去當點心吃。黑母狼守在洞口,兇猛地嗥叫著,擺出一副
要與來犯者同歸於盡的姿勢來。一般來講,無論狗熊還是狼獾,
見黑母狼守護得緊,無懈可擊,逗留一陣後,便會訕訕地退走。
這只金貓卻一連好幾天像幽靈似的在石洞口徘徊。
金貓是一種中型貓科動物,體形和狼差不多大小,身手矯
健,尤善爬樹,是一種很難對付的猛獸。有兩次,黑母狼嗥叫著
躥出洞去,想和金貓拼個你死我活,但金貓總是敏捷地一跳,躍
上樹腰,尖利的爪子摳住粗糙的樹皮,刷刷刷飛也似的爬上孔
雀杉的樹梢,愜意地躺在橫杈上,用一種純粹捉弄狼的譏誚的
眼光望著樹底下的黑母狼,似乎在說,你有本事就到樹上來與
我較量呀!
黑母狼氣得半死,卻拿金貓一點辦法也沒有。
這種情形下,最明智的辦法就是悄悄搬家。惹不起,躲得起
嘛。但我發現,狼有一個很大的弱點,不會像貓科動物那樣在緊
急情況下叼起自己幼崽奔跑轉移。因此,在小狼崽長到兩個月
會熟練奔跑以前,母狼是不會考慮搬家的。
黑母狼無法趕走金貓,又無法搬家,剩下的唯一辦法,就是
加強防範。它整天呆在石洞里,我外出獵食的那段時間里,它一
步也不會離開小狼崽,非要等我回來後才出去喝水或排泄大小
便。盡管如此,恐怖的陰影仍越來越濃了。小狼崽一天天長大,
已經斷了奶,改吃母狼反哺出來的肉糜。它們已經會蹣跚行走,
那隻長得最健壯的黃崽子,甚至會顛顛地奔跑了。小狼崽天性
活潑好動,十分淘氣,不肯老老實實地呆在窩里,稍不注意,它
們就爬出洞去。每逢這時,黑母狼便如臨大敵,厲聲嗥叫
著,用腦袋頂,用爪子打,把小狼崽們驅趕回窩。唉,日子變味
了,發霉了。黑母狼整天處於高度的緊張狀態,吃不好睡不好,
眼窩凹陷,胸肋暴突,一天比一天消瘦。有好幾次,它睡得好好
的,半夜突然驚跳起來,探出頭去,朝孔雀杉發出凄厲的嗥叫。
它一定是夢見金貓來叼它的小寶貝了。我懷疑再這樣下去,它
會患精神分裂症,變成一隻瘋狼的。
這天早晨,陽光明媚。外面精彩的世界就像磁石一樣,把小
狼崽的心吸引住了。它們不顧一切地翻過洞口的那道坎坎,連
滾帶爬到洞外玩耍。黑母狼繞著孔雀杉轉了一圈,不見金貓的
身影,也就聽任小狼崽在洞外玩一會兒。不管怎麼說,小狼崽不
是小囚犯,它們有權享受陽光和清新的空氣。
小傢伙們在鋪滿陽光的草地上嬉戲打鬧。黃狼崽追逐一隻
紅蜻蜓,跑到孔雀杉下去了,兩只黑狼崽在灌木叢前扭成一團。
就在這時,突然,亂石溝里刮來一股腥風,小路上耀起一片金
光,那隻該死的金貓,兇猛地朝毫無自衛能力的小狼崽撲了過
來。黑母狼全身狼毛豎立,嗥叫著,迎著金貓躥上去,企圖進行
攔截。眼瞅著黑母狼就要扭住金貓了,狡猾的金貓那條和身體
差不多長的飾有深褐色圓環的尾巴瀟灑地在空中掄了個左旋,
身體便倏地右轉,直奔灌木叢兩只黑狼崽。黑母狼火速右轉,跳
到灌木叢,把兩只黑狼崽罩在自己身下。豈知金貓玩了個聲東
擊西的把戲,又吱溜一轉身,爬上孔雀杉,順著橫杈,疾走如飛,
來到黃狼崽頭頂。很明顯,它要自上而下對黃狼崽下毒手了。黑
母狼還在灌木叢,距孔雀杉有三十多米,遠水救不了近火,再
說,黑母狼怕金貓再殺回馬槍,也不敢離開兩只黑狼崽去救一
只黃狼崽。黑母狼呦———朝我發出一聲救急的嗥叫。我正趴
在一塊石頭上曬太陽,離孔雀杉很近。按理說,我是個嚴守中立
的旁觀者,不該對大自然正常的生活橫加干涉。可我現在的身
份是大公狼,是狼丈夫和狼爸爸,倘若我目睹黃狼崽被金貓叼
走而無動於衷,這也未免太不負責任了。我爬下石頭朝黃狼崽
走去,邊走邊運足氣朝金貓吼了一聲,希望能把它嚇走,可它大
概覺得我行動緩慢,能搶在我趕到樹下前把黃狼崽撲倒並叼
走,對我的吼叫不予理睬,在橫杈上曲膝聳肩翹尾,瞄準樹底下
的黃狼崽,眼看就要像張金色的網罩下來了。聽任它撲下來,壓
也要把黃狼崽壓死。我來不及多想,掏出左輪手槍,朝樹上開了
一槍。砰,清脆的槍聲在山谷震起一片回響,空氣中彌漫開一股
刺鼻的硝煙味。子彈剛好撞在金貓那條漂亮的長尾巴上,半條
貓尾和幾片樹葉一齊掉落下來。負了傷的金貓慘嚎一聲,扭頭
鑽進樹冠,又跳到山崖上,很快逃得無影無蹤了。你就是給它發
請柬,它也不會再回來了。
雖然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了黃狼崽,但我仍後悔不該貿然
開槍的。除了童話,世界上不可能有會開槍的狼。我雖然及時把
槍藏回腰間,但槍聲和火葯味是藏不住的。要是因此而引起黑
母狼對我的懷疑,被它識破我的真實身份,那就前功盡棄得不
償失了。黑母狼帶著兩只黑狼崽,跑過來了。我忐忑不安地注視
著它。它沉浸在危機終於徹底解除的巨大喜悅中,似乎對槍聲
和火葯味並不在意,它叼起半條貓尾,深情地凝望著我,在我身
邊舞兮蹈兮,嘴裡呦呦嗚嗚說著許多我聽不懂的狼話,我想,它
肯定是在贊美我和感激我。
看來,它已習慣把我當它
的大公狼了,連陌生的槍聲和
刺鼻的火葯味也不會讓它生
疑了,我想。
兩個月一晃過去了,三隻
狼崽健康成長,已經變成半大
的小狼了。黑母狼也恢復得很
好,毛皮油光水滑,精神颯爽。
昨天下午,它還替代我去獵
食,叼回一隻小羊羔,這證明
它又有能力在荒野狩獵了。
天氣已逐漸轉涼,樹葉飄
零,草地泛黃,早晨起來,大地
一片亮晶晶白茫茫,鋪了一層清霜。從前天開始,每當皓月升
空,黑母狼就會爬到山頂,對著月亮興奮地發出一聲聲長嗥,傳
遞著思念與渴望,聲音高亢嘹亮,具有極強的穿透力,在曠野傳
得很遠很遠。書上記載過孤狼嗥月,那是一種呼朋引類式的吶
喊。按照狼的生存習慣,一到深秋,分散在各處的狼就要糾集成
群,許多個小家庭合並成一個大家庭,依靠群體的力量度過嚴
酷的冬天,半大的小狼向父兄們學習並掌握狩獵技藝,在冰天
雪地中磨練筋骨和意志,在群體的庇護下,長成大狼。來年春暖
花開後,狼群又自動化整為零,尋找配偶,組成一個個小家庭。
一年一個輪回,這就是狼的生命歷程。
今天下午,黑母狼又搶在我前面外出覓食了,我在家留守。
天氣乾燥晴朗,石洞里暖融融的,三隻半大的小狼在外面玩累
了,此刻縮在角隅正睡得香;那半條被當做戰利品叼回洞來的貓
尾,搭在它們的脖頸間,就像纏了一條花圍巾。我靠在石壁上,尋
思著該不該進一步混進狼群去。我想,黑母狼已經把我當做鐵定
的大公狼了,證明哺乳動物是用鼻子思想的這個論斷,確實是真
理;既然我能成功地瞞過黑母狼,那麼也完全有可能瞞過其它狼
的;要是我能成為狼群的一員,我就能揭開狼群神秘的面紗,破
譯狼的全部生活密碼,寫出一部轟動世界的著作……
我這幾天夜裡沒睡好,困得要命,想著想著,眼皮發黏,睡
著了。突然,我覺得身上發冷,好像有誰在粗魯地剝我的衣裳,
我睜開蒙矓睡眼,黑母狼正叼著我裹在身上的那張狼皮,猛烈
拉扯。我這是在做噩夢哩,我想。可是,我偽裝用的狼皮眨眼間
已被它剝了下來,叼在它的嘴角。我嚇出一身冷汗,翻身想起
來,可已經晚了,它甩掉狼皮,閃電般地撲到我身上。狼的力氣
比我想像的還要大,動作也快疾麻利,一下就把我仰面壓倒在
地,布滿血絲的瞳仁里燃燒著復仇的火焰,從胸腔里發出
的低嗥,白森森的尖利的狼牙直逼我的喉管,完全變成了一隻
獸性大發的惡狼,彷彿在對我說:兩個月的游戲該結束了,舊賬
該算一算了!我徹底清醒了,我真愚蠢,一直以為自己成功地扮
演了大公狼的角色,殊不知,什麼也沒能瞞過它。毫無疑問,它
從一開始就看出或者說聞出我是個喬裝打扮的假狼,它之所以
容忍到現在,是因為它無法單獨承擔起養育狼崽的重擔,需要
我為它提供食物,保全三隻小狼崽的生命。它裝得多像啊,戀戀
不舍地目送我外出覓食,興高采烈地歡迎我狩獵歸來,進食前
還搞什麼感恩儀式,把我蒙在了鼓裡。我真以為我騙過了它,鬧
了半天,是它耍弄了我。這真是一隻狡猾透頂的母狼,一個忍辱
負重、委屈求全的母親,一個天才的演員。它成功地利用了我,
度過了難關,它的三隻小狼崽已經長大了,它自己也能夠單獨
獵食了,它不再需要我,就像冬天過去後不再需要一件破棉衣
一樣。它壓在心底兩個月的仇恨終於爆發出來了。在它的眼裡,
我是一個用心險惡喬裝打扮混進狼窩的敵人,也許更糟糕,它
把我看成了殺夫的仇人。它想咬斷我的喉管,把我置於死地,為
被我剝了皮的大公狼報仇雪恨。它一臉殺機,兩只狼眼閃爍著
刻毒的光,狼舌已舔到我的脖子,我一隻手奮力頂住它的下巴
頜,一隻手伸到腰間摸槍。生死搏鬥,我只有動槍了。我的手在
腰間摸索了一遍,左輪手槍不翼而飛了,只剩下一隻空槍套。我
腦子嗡的一聲,完了,它知道我有槍,我曾為了救黃狼崽,朝金
貓開過一槍,它聽到過槍聲,聞到過火葯味,目睹了貓尾被子彈
折斷的情景,它曉得槍的厲害,它在剝掉我偽裝前,先偷走了我
的槍!哺乳動物是用鼻子思想的這個論斷,真該好好再推敲推
敲;它們既用鼻子思想,也用眼睛思想,更用腦子思想。我內心
……………………
從此以後,我再也沒見過黑母狼和它的三隻小狼崽。
累死我了,一頁一頁粘,超過一萬字了,加我qq 280754147
⑶ 沈石溪的狼王夢的全文
狼王夢
全世界的狼都有一個共同的習性:在嚴寒的冬天集合成群,平時則單身獨處。眼下正是桃紅柳綠的春天,在中國西南部的日曲卡雪山的狼群,正化整為零,散落在雪山腳下浩翰的尕瑪兒草原上。
在草原東北端一個臭水塘邊,有塊扇形岩石,岩石背後從中午起就卧著一匹名叫紫嵐的母狼。它快要分娩,正沉浸在一種即將做母親的幸福和神秘感中。它渴望能在這兒捕獵到前來飲水的小動物。自從它懷孕以後,身子一天天變得沉重,無法再像從前那樣追捕獵物了。飢腸轆轆的紫嵐想念它死去的伴侶大公狼黑桑。要是它還活著該有多好。黑桑很體貼它,在它分娩的時刻,一定會忠實地守護著它。唉,可惜啊!紫嵐悲哀地嘆息一聲。
天漸漸黑了,紫嵐仍是一無所獲,它不得不拖著疲沓的身子,回到自己棲身的石洞去。
躺在洞里,它無法入睡,強烈的飢餓感折磨著它。要是僅僅為了自己,它還能忍受。但腹中的小狼崽也餓得一陣陣躁動。紫嵐心疼極了。它用前爪摸摸自己的乳房,干癟癟的,這樣下去,它怎麼能哺養好自己的寶貝呢?它還要繼承大公狼黑桑的遺志,把小狼崽培養成地位顯赫的狼王。黑桑為了當狼王,苦心磨煉了兩年。可惜它死於非命。它死未瞑目。紫嵐已經決定,無論今後道路多麼坎坷,也一定要實現黑桑的狼王夢。
小狼崽在腹中劇烈地躁動,紫嵐感覺到離分娩不遠了,它多麼渴望能逮到一頭馬鹿,痛飲一頓,讓干癟的乳房豐滿起來,讓自己有足夠的體力把小寶貝平安地生下來。突然,她的腦子一亮,它要挺而走險,去郎帕察的養鹿場拖一頭馬鹿來充飢。
拖一頭馬鹿談何容易!養鹿場有持槍的獵手嚴密看守,還有一條和狼差不多兇猛的大白狗防衛,一般狼是不敢輕易去的。可是,一種強烈的母愛,一種要培育新狼王的理想,一種無法抑制的飢餓感激勵著它去冒險。
憑著它的智慧,紫嵐冒險成功了。它叼到一頭鹿仔向石洞奔跑。跑了一陣,它累得氣喘吁吁,鹿仔也剩下最後一口氣。紫嵐決定就地喝乾鹿血。它停下來,麻利地咬斷鹿仔的喉管,頓時一股滾燙的血液使它感到無比愜意,干癟的乳房似乎立刻豐滿起來,它拚命地吸吮著。突然,前方黑黝黝的草叢里躥出一條大白狗。紫嵐一驚。它沒想到養鹿場的大白狗會一路嗅著氣味跟蹤而來,遠處還傳來獵人的吆喝聲。紫嵐趕緊重新叼起鹿仔,扭頭奔逃。大白狗緊隨其後。
紫嵐撒開四蹄一路狂奔,快到石洞時,它忽然一轉身,拐進了古河道。
它不想讓大白狗發現自己將要分娩的石洞。紫嵐跑啊跑啊,最後累得精疲力盡。它停下來,准備和討厭的大白狗拼殺。它們互相廝咬了一個回合後,大白狗顯然不是紫嵐的對手,但紫嵐畢竟快要臨產了,行動不很方便,大白狗只有以死相拼了,它汪汪狂叫,期待著主人來增援。
紫嵐不顧一切地撲向大白狗,尖尖的狼嘴使勁朝大白狗的喉管伸去,大白狗絕望地反抗著,它兩條後腿在紫嵐腹部猛蹬一下,恰恰蹬在紫嵐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紫嵐像被高壓電流擊中似的一陣的疼,渾身痙攣,慘嚎一聲從大白狗身上翻落下來,在地上打滾。
大白狗懵懵懂懂,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它還以為狡猾的狼又在用什麼詭計呢。它不敢貿然上前,只是後退幾步,盯著紫嵐。
紫嵐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它忍住劇疼蹲在砂礫上,竭力撐直前肢,挺起胸脯,狼眼大睜。它的小狼崽不早不晚,恰在此時出生了!紫嵐忍住劇疼,把小狼崽藏在腹下,裝出兇狠的樣子,朝緊張的大白狗威風凜凜地大嚎一聲——「歐」,嚇得大白狗夾著尾巴逃走了。
紫嵐剛生完五隻小狼崽,古河道上狂風驟起,電閃雷鳴。小狼崽還沒有能力抵抗這暴風雨,紫嵐必須把它們叼回洞去。它一次只能叼走一隻。它顧不得其餘狼崽的驚慌尖叫,叼起一隻沒命地向石洞跑。它來不及喘氣,又接著跑回來叼第二隻。當它叼第三隻狼崽時,山雨劈頭蓋腦降下來。它顧不得自己身上流血的傷口,像接力賽似的,在雨中來回奔跑,又叼回一隻狼崽。
⑷ 吃狼奶的羊 沈石溪 在線閱讀
一隻母狼養育一隻小羊(一)天空中耀起一道青蛇似的閃電,過了一會兒,響起震耳欲聾的雷聲。四隻小狼崽嚇得吱吱亂叫,渾身發抖,烏雲飛將四隻小狼崽攬進懷抱,粗大的狼尾翻卷過來,像條柔軟的棉被,蓋在小狼崽身上,嘴裡呢喃發出搖籃曲似的低吟:「寶貝,別害怕,有媽媽在,誰也別想傷害你們!」四隻小狼崽漸漸安靜下來,摸索著找到烏雲飛的乳頭,吱吱吮吸乳汁。
這是一隻年輕漂亮的母狼,身上灰色的狼毛捲曲如飄動的烏雲,所以名字叫烏雲飛。它才做了五天媽媽,剛剛出生的小狼崽十分稚嫩,連眼睛都還沒有睜開,小狼崽靠母狼的奶水喂大,一個半月左右,小傢伙才會學吃肉糜。
哺乳期的母狼有著濃濃的母愛,狼崽越小,母愛越濃,分分秒秒都捨不得離開自己的小寶貝。在母狼哺乳期間,由狼群中的公狼等其他家庭成員外出狩獵,將食物帶回狼窩來喂養母狼。
又一串霹靂炸響,大地都震得微微顫抖,洞頂的土屑沙沙往下落。小狼崽又嚇得吱吱尖嗥起來。烏雲飛把小寶貝摟得更緊了,緊張地抬頭觀察洞頂。
這是一個狗獾遺留下來的土洞,坐落在一座小山坡下方。狗獾是大自然的挖洞專家,習慣生活在隱秘的洞穴里。狼不擅長挖洞,成年狼也很少生活在洞穴里,風餐露宿,就在野外生存,只有當狼群中有母狼分娩時,狼群才會找一個洞穴給母狼當產房,把小狼崽產在洞穴里,隱蔽而安全。通常母狼會在洞穴中生活一個半月,等到小狼崽斷奶了,會奔跑了,母狼才會帶著狼崽離開洞穴,回到曠野中生活。
烏雲飛看到,洞頂有雨水滲漏,似乎還裂開一條縫,泥沙窸窸窣窣往下掉。它挪動身體,換了個位置,躲避洞頂掉下來的泥沙。又觀察了一會兒,泥沙似乎不往下掉了,烏雲飛緊張的心這才安穩下來。
它做夢也沒想到,一場滅頂之災正在這個小小的土洞里醞釀。(一)天空中耀起一道青蛇似的閃電,過了一會兒,響起震耳欲聾的雷聲。四隻小狼崽嚇得吱吱亂叫,渾身發抖,烏雲飛將四隻小狼崽攬進懷抱,粗大的狼尾翻卷過來,像條柔軟的棉被,蓋在小狼崽身上,嘴裡呢喃發出搖籃曲似的低吟:「寶貝,別害怕,有媽媽在,誰也別想傷害你們!」四隻小狼崽漸漸安靜下來,摸索著找到烏雲飛的乳頭,吱吱吮吸乳汁。
⑸ 沈石溪的殘狼滿灰全文
殘狼灰滿
沈石溪 著
一
灰滿側卧在淺淺的雪坑裡,舉起身體右側那條後腿,在空中蹬了蹬,膝蓋下那截兩寸長的腳爪就像被風折斷的蘆葦穗一樣,左右晃盪了兩下,滴下一串血粒,火燒般地疼。歐,它絕望地長嗥了一聲。假如僅僅被臭野豬咬裂了腿骨,它還可以爬到箐溝去用尖尖的嘴吻挖幾株龍血丹的根根,嚼得糜爛,和到稀泥里,敷在傷口上,是有希望把腿重新接好的。狼也有自我救治的傳統醫術。但是,現在它的腳爪不是一般性的折裂,而是徹底斷了,不僅尺骨和橈骨斷成兩截,筋脈血管也都被咬斷,只連著薄薄一層皮囊。它明白,即使它把整個身體都埋進龍血丹的葯泥去,也救不了這只腳爪了。
它凝望著日曲卡雪峰漸漸西墜的太陽,一顆狼心劇烈地顫抖著,有一種在千仞絕壁上不慎踩滑了一塊石頭失足跌了下去的恐懼。
狼是以剛強和兇悍著稱的動物。日曲卡山麓的獵人都說狼是老樹根根做的神經,花崗石雕刻的骨肉,以此來形容狼堅韌不拔的意志。狼不像人那樣嬌嫩,也不像羊那樣脆弱。假如灰滿只是斷了右後腿那截腳爪,它不會絕望的。狼可以用三條腿走路,也可以用三條腿奔跑。狼撒尿時會蹺起一條腿來,其實就是對跛腳生活的一種演練。快速奔跑時,四條狼腿里也總有一條閑置不用,靠三條腿運動向前,這也是一種防患於未然的措施。獅虎熊豹這樣的猛獸一旦斷了一條腿,就會走路趔趄,嚴重影響狩獵的速度。這方面它們比狼差得多了。
狼的這三條腿行走的天賦,既非老天爺的特殊照顧,也不是造物主的慷慨恩賜,而是在嚴酷的叢林生活的壓力下進化而來的一種生存技巧。
狼是兇猛的食肉獸,但和獅虎熊豹相比,狼的體格就顯得太小了。羚羊馬鹿這樣的食草動物面對孟加拉虎或雪豹會聞風喪膽魂飛魄散,但遭遇到狼,特別遭遇到離群的孤狼,雖然也會害怕也會驚恐不安,卻不肯放棄死裡求生的幻想,即使狼牙狼爪無情地落到身上,也困獸猶斗。
老虎咬住獵物的後頸椎,強壯的虎齶用力一擰就可以在極短的瞬間把獵物弄得窒息昏死,而狼就要麻煩得多。狼牙雖然尖利,但狼齶不夠孔武有力,無法一下子就把獵物的頸椎擰斷,於是免不了要有一場殊死的拚鬥。最終當然是狼獲勝,卻不能排除在搏殺過程中狼自己也受到某種程度的傷害。被咬斷一隻腳,是狼身上最常見的報應。犬科動物的爪子不像貓科動物那樣有副銳利如尖刀的指甲,狼腳又細,窮途末路的獵物情急之下,極有可能就咬住了狼腳,即使是只啃食漿果和草莓的松鼠,在這種時候鼠牙也變得鋒利起來,能活脫脫把含在嘴裡的狼腳咬下來。
⑹ 沈石溪作品白狼在線閱讀
當寨子里接二連三地發生羊羔神秘失蹤的事件後,有經驗的獵人斷定,附近一定出現了狼!於是,寨子里組織了一支捕獵隊,進山追剿。幾天後,嗅覺靈敏的獵狗把我們引進戛洛山一個隱秘的石洞,擰亮手電筒,洞里有一隻黃毛狼崽子,還沒滿月,剛剛會蹣跚行走。不見母狼的蹤影,估計是外出覓食了。「這傢伙,長大後也是一個偷羊賊!」村長說著,抽出長刀就要往狼崽子脖頸上砍。老獵人波農丁一把攔住村長說:「母狼回來後看到狼崽子被殺,沒了牽 掛,也沒了顧忌,會嗅著氣味找到我們寨子,瘋狂報復的。」「那該怎麼辦?」我問。「最好的辦法是把小狼崽四條腿折斷,母狼捨不得扔掉殘疾的兒女,又不敢再繼續待在這方會給它帶來災難的土地,就會叼著這只小狼崽遠走他鄉的。」「不行不行,」村長斷然否定道,「這樣做我們這兒倒是安寧了,可其他寨子的牛羊就要遭殃,我們怎麼能把禍水亂潑呢?」「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把這只小狼崽帶回寨子去,當做『人』質,不愁母狼不來送死。」波農丁胸有成竹地說。於是,我們用麻繩套住狼崽子的脖子,拴在村外石灰窯旁的一根木樁上。四周是一片開闊地,便於觀察和射擊。捕獵隊兩人一組,白天黑夜輪流值班,握著上了膛的獵槍,趴在距 狼崽子約二十來米遠的石灰窯頂上。第三天下半夜,輪到我和波農丁值班了。據前面那些獵人說,前兩天夜裡,母狼都曾光臨過石灰窯,但都在離木樁約兩百來米遠的樹林里徘徊嗥叫,沒敢進到開闊地來。當我和波農丁爬到石灰窯頂,交班的村長說,就在一個小時前,當天上一塊厚厚的烏雲遮住了月亮時,明亮的月夜轉眼間變得漆黑,母狼悶聲不響地突然從樹林里躥出來,疾風似的奔向拴著狼崽子的木樁。但就在它快接近木樁時,那塊烏雲被風吹開,大地重新被月亮照得如同白晝,村長和另一位獵手立刻發現情況不妙,趕緊朝母狼開了兩槍。雖然在慌亂中未能射中,但母狼被槍聲震住了,轉身逃回了樹林。村長強調說,他看得清清楚楚,這是一匹毛色灰黑的母狼,兩隻眼睛就像綠燈籠。 木樁那兒,小狼崽斷斷續續地在有氣無力地哀叫。幾天來,我們只喂它喝了一些米湯,小傢伙瘦得皮包骨頭,快餓死了。我卧在石灰窯頂上,不時仰望天空,還好,夜空越來越晴朗,看不見大塊大塊的雲朵,也就是說,不會發生天色突然昏暗母狼趁機作案的可能。雞叫二遍,啟明星升起來了。看來,狡猾的母狼知道這兒有埋伏,不會來咬鉤啦。我擱下槍,疲倦地打了個哈欠。「別大意,小狼崽快要死了,今夜母狼無論如何也會來救它的。」波農丁說。「它不會那麼傻,白白來送死的。」我說。正說著,突然聽見石灰窯下「瑟喇瑟喇」一陣響,波農丁和我立刻把槍 口對准發出響動的角落,手指緊扣著扳機。一會兒,石灰窯的陰影下,鑽出一條白狗來。月光下,我們看得清清楚楚,確實是一條毛色雪白的狗,白得沒有一絲雜質,白得十分醒目。波農丁放下槍,嘟囔道:「哪家的狗,三更半夜跑出來搗亂!」我也再次擱下槍,把頭枕在臂彎,想打個瞌睡。白狗從我們的眼皮底下,不緊不慢地向木樁跑去。「噓,噓,滾開,別過去!」波農丁揮手驅趕白狗。白狗扭過頭來望了波農丁一眼,仍小跑著靠近木樁。在它回頭一瞥的時候,我覺得臉上被兩道綠瑩瑩的寒光掃過,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我還從沒見過如此凶惡的狗眼哩。我想把我這不祥的感覺告訴身邊的波農丁,又怕他嘲笑我膽小如鼠看 見一條狗都會害怕,便將涌到舌尖的話又咽進肚去。白狗來到木樁邊,低著腦袋在忙乎,它背對著我們,我們看不見它究竟在干什麼,但小狼崽卻奇怪地停止了哀叫。「媽的,莫不是大白狗把狼崽子給咬死了?」波農丁擱下槍,跳下石灰窯,扯了根樹枝,「老子打斷它的狗腿,打爛它的狗嘴!」波農丁奔到木樁前,突然恐怖地大叫起來:「它在咬麻繩,狼崽子在吃它的奶,它不是狗,是狼!快,快開槍!」我頭皮發麻,趕緊端槍瞄準。嘿,驚慌失措的波農丁也在我的準星里呢,我總不能連人帶狼一起送往西天吧。好不容易讓波農丁閃到一邊去了,那白狗,不,那白狼已咬斷麻 繩,叼著狼崽子飛也似的逃進樹林。「明明是匹黑狼,怎麼突然間變得一身白了呢?」波農丁大惑不解地問。是啊,只聽說過北極有白狼,滇南一帶的狼,不是黑就是黃,從沒聽說過有白狼的。我和波農丁擰亮手電筒,在木樁前的草地上照了照,草葉上鋪了一層石灰,我們總算解開了黑狼變白的奧秘。原來母狼鑽進石灰窯,蹭了一身的生石灰,喬裝打扮,化裝成一條狗,蒙騙了我們的眼睛,救出了自己的孩子。這真是一匹勇敢而又聰明絕頂的母狼。